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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担心我说谎?怎么可能!我再和你详细说说。你最好常和他待在一起,不然他得变成厉鬼。”

与此同时,屈景明的几个熟人听了转述,都表示离谱。

——好扯啊,怎么可能有男的新娘,你又不是同性恋!

——这几年通灵很火,骗子超多,还是别信了。

——我联系了辛风,这人是挺有名的,但他还在国外,等他回来我和你去看看。

屈景明继续在聊天框打字。

[那只鬼不见了。]

——可能已经走了?

——你最近还是小心点,这种事很邪门的。

——话说……那只鬼长得好看吗?

——如果真的是前缘未尽,他还特地变成鬼来找你,你辜负了他可不行啊!(玫瑰)

——有道理!

他回了句[滚啊]。

“我下次再来找你。”

他已经烦到想把这房子砸了烧了。

与此同时。

邵嘉禾在门外等了很久,想着要不下楼吧。

不知道对面这户人家是做什么的,里面夫妻吵吵嚷嚷的,语速太快了,混着几句南方方言。

身后大门开了,邵嘉禾一时走神,没有反应过来,只寻常地回眸看了眼。

然而,身后是屈景明上门做客的地方。

——两人猝不及防打了个照面。

他怔怔地立在原地。

……已经来不及躲起来了。

老旧楼道空间逼仄,一人一鬼,转身就近距离面对面。

短发,柔白的肤色,一对眼眸仿佛浸过水,湿润,干净,颜色像是柔和的墨。

少年穿着白t恤和长裤,双手藏在背后,像是很紧张似的,他抿了唇,纤长的睫毛躲闪地颤着。

一开始,屈景明没发现这是鬼魂。

但刚从通灵师那里出来,他下意识地瞟了脚边。

少年站在灯下,但没有影子——不是人。

“你是那只鬼?”

“……我确实是。”

邵嘉禾本想解释一番,关于自己为何在这里,但话到嘴边,一句话也没憋出来。

他怕这种场面。

一只夺舍的鬼,与身体的原主人对峙。

他纠结得攥紧了手指,语无伦次:“我不是故意跟着你的……就这几天才见到你……”

无人回答。

青年已经盯着他看了很久,气质冷戾,浑身都透着厌恶的情绪,打了眉钉的眉头蹙起,指间是刚点的烟,吞云吐雾。

肉眼可见的烦躁。

拢在这样的注视下,宛如被迫近的阴影包裹。

“我没有恶意……我不会伤害你,只跟着你。”

音量细弱的,抿着唇,脸颊浅浅陷下一个酒窝。

他的不安写在脸上。

“我不能不跟着你,抱歉,这段时间你可能得经常见到我……”

邵嘉禾飘在他身后,认真解释了一遍。

刚说完就被拽住了衣领,整个人都被推搡到了墙边。

慌乱地一抬头,就对上一双戾气的眼睛。

屈景明力气很重,随手推搡的动作都让邵嘉禾觉得后背很疼。

他嘲道:“滚吧。”

……下楼了。

邵嘉禾心里犯怵极了,但只能小跑跟过去。

炫目橙色的重型摩托车停在院子里,格外醒目。

屈景明上了车,瞥着后视镜。

黑发白肤的少年,仓促地停在他车后。

他没有影子,只沉默地看着车子。

……一种被抛弃的可怜小猫的眼神。

按照中年人的意思,这段时间都甩不掉鬼——建议他留心观察鬼魂,是否有伤人的举动。

车子开得很慢,在红绿灯十字路口停了下来。

“不打算去,”屈景明接了个电话,“我现在不是正常人。”

“这有什么,反正你的第二人格或者鬼魂,也没什么攻击性,他要是出来我就请他喝茶,反正他也不咬我。”

对面的名字是裴至,微信上的那个人。

“你这么说,他可能下次就咬人了。”

“啊?”

“他听得到。”

“真的?我说大声点好了,第二人格,你数学物理的最后两道题是怎么写的?”

裴至话音未落,通话已经被掐断了。

四周只有车流和喇叭声,吵吵嚷嚷。

夜晚的十字路口,行人光影绰绰,车灯闪烁,热闹的车水马龙淌过,没有半分其他鬼怪存在的痕迹。

红灯开始倒数。

后视镜闪过了几抹车灯,以及后面隐隐约约的,苍白忧郁的鬼少年。

……

屈景明的住处是一间市中心的复式二层公寓。

寸土寸金的地段,隔音好,大楼内部格外安静。

在等电梯的时候,那抹鬼影重新出现。

少年长得苍白秀气,黑润的眼睛,睫毛很长,仍是抿着唇,有些紧张的模样。

完全没有厉鬼的样子。

一人一鬼进了电梯。

叮——

邵嘉禾跟在他背后飘了进去。楼上是卧室,底下是沙发客厅和空鱼缸。暖色系的装潢和家具,随处可见生活的痕迹,桌上有一杯冷茶、息屏的阅读器。

角落有画架、颜料和刮刀。

美术生?

邵嘉禾思忖了很久。

死了的魂魄,照理说不该附在活人身上。在那几集《驱鬼纪实》里的师傅们也说过类似的话,通常来说只有厉鬼有能力这么做。

他之前就猜测,他与屈景明黏在一起,多半有别的原因。

邵嘉禾在沙发上托腮严肃沉思,才思忖了一半,就因为超出五米,又飘到了楼上。

卧室敞着门,他停在门口,没走进去。

对方站在床前,赤着上半身。

后背伤痕累累,紧实的肌肉线条上布着不少新旧的疤痕。

不知道是打架留下的,还是因为上次的车祸。

右手臂上除了纹身,还有很长的缝针痕迹,刚结了大片的痂痕,触目惊心。

邵嘉禾在一旁看得有些惊讶。这些伤看着就很疼,但他的作风,完全看不出来是个伤者。

青年将耳机一摘随手丢在床上。

“我去洗澡。”

啊?

直到看到屈景明瞥来的目光,邵嘉禾才意识到这话是对他说的。

邵嘉禾疑惑地看了眼床上的耳机,又在卧室里转了转。

桌面和书架都塞了满满当当的书,屈景明看书很杂,从传统文学到悬疑推理到路边摊情感杂志应有尽有,另一个单独的架子上都是音乐cd,边上放了一架吉他。

没有画集,墙上也没有挂画。

除此之外,就是一张大床了。

他实在看不出自己和屈景明有何联系,只有曾是二期游学营成员这一交集罢了。

单是自己寻找这些联系太困难了……

也许还是得找机会问屈景明。

——他们共同的目标,都是让鬼魂离开这里。

这时邵嘉禾再低头看看自己的身体——整个人变得很透明,像是风吹就散了。

他的灵魂状态似乎很不稳定。

时而很像是活人的身体,就差一个影子了,时而像是透明得快散了。

想到这里,浴室门突然大开。

水汽弥漫……

另一个人从里面走出来。

黑发半湿的年轻人,穿着浴袍低头拿柜子里的毛巾,手上的整片纹身是深色森林,从指间蔓延到肩膀、脖颈。

邵嘉禾注意到他出来了,一时不知道该做什么。

回头时目光交汇了。

……气氛好怪。

沉默半晌,对方朝他走近。

邵嘉禾想着让一让,自己挪了挪位置——不慎撞到cd架。

他心里一紧,生怕被看到忙不迭扶好,但忙里出错,在转过身时又撞到旁边的吉他。

邵嘉禾大脑一片空白。

一双骨节修长的手越过他,将吉他收好了,青灰纹身染着水痕,像是树木枝叶的繁密轮廓。

“你来搞破坏?”

屈景明此时的语气和表情,既不恐惧也不紧张,是不耐烦。

……才不是。

邵嘉禾被他说得尴尬,低头看了眼无辜的cd架子,这时才突然发现——他的身体似乎不那么透明了,双手朦朦胧胧的,像兑水的稀薄牛奶。

来不及震惊,对方拽住了他的手臂,极不客气地将他拎到身前。

“为什么到我这里来?”

仿佛氤氲着黑沉沉的雾气,他眉宇之间满是厌烦。

邵嘉禾顿时很怕,眼神躲闪,他毫不怀疑对方下一秒就要把他扔出去。

但,即便被扔了还是会飘回来,他现在就像个磁吸背后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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