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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反派相关的下(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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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一昀从来没吃过这么尴尬的饭。

两辈子。

他不算健谈的人,往年同学聚会都是在最角落吃水果盘,偶尔有同学搭话,能顺带捎一两句近况:例如老板最近又买了一套房,领导画的大饼可以论斤卖了……

来到这里之后,他遇到各种各样抓马的场面也不少。但毕竟两个世界不同,因此对遇到过的绝大部分事,他暂且都抱了一种不太理解,但依然尊重的心态。

可即便做了无数心理准备,数次在心中努力找补这里已经不是现实了我穿到一本书里面了??此时此刻,林一昀依然感受到了一种难以言喻的窒息。

他默默往茶杯里加了两块方糖。

瑟伽洛?梵?沃尔奈特在他对面坐得直挺,垂眸盯着手中的餐刀,沉默了许久。没人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军雌身形高大,光存在感便魄力十足,琉璃灯在他银色的发上叠出金属般的光影。

足足有五分钟,一片静默。

“那个…”捧起红茶杯喝了两口的林一昀张了张口。

显然,委婉太久不是军雌的作风,他的话还没出口,就被一道直截了当的质问打断了。

瑟伽洛:“你有什么目的?”

正在喝第三口红茶的林一昀呛了两声。

林一昀:……

还挺直接的。

他想回家,但这话说出来,应该也没虫会信吧?

林一昀在心底摇了摇头,终于能摸清点埃瑞斯跟其不对付的态度,还有面前这位上将四进黑名单的惊虫履历。

他没有立刻回复。

“…我是??厄斐?伯纳礼,如你所见,一只精神力B等级的雄虫。”林一昀说。

瑟伽洛血色的眼睛定格在雄虫骨节分明的手上。厄斐大半张脸都在茶杯往上升腾的水汽里模糊起来,回忆中第一次见时精致的面孔在氤氲的雾中像雪一样融化??他和前几次看上去完全不一样了,但似乎又没什么不同。

一样脆弱、易碎、难以琢磨。

他坐在那儿,安静,眼尾的痣仿佛一粒小小的黑曜石。

履历上,电子数据上,匹配报告上,所有可见的档案中,都可以看见??最简洁的语言,和准确无误的数据,它们一并概括了厄斐?伯纳礼简单、毫无亮点的虫生。

瑟伽洛浏览过这些数据,智脑的匹配报告详尽非常。终端上的电子档案,每一页,和附带的图文资料,他都一一认真看过,无论是第一次生长周,第二次生长周,还是碧德尔戈基学院的四年,最后,还剩下那场无虫能预料到的遇难。

但他现在出现在瑟伽洛的面前,身上却带着军雌从未感受过的气息,这是任何数据、文字和档案都不可能提及的东西。

他本来的模样??瑟伽洛想。

军雌惊人的直觉,在他贫瘠的脑海中近乎荒唐地浮现出了这个念头。

雄虫未曾在意他的失礼,不免让虫匪夷所思,或者说是荒谬…这位特殊的雄虫此刻很大可能根本不曾注意到这些。

林一昀想了一会儿,才开口,“要是说什么都没有,也很难相信。”

他吹开茶沫,诚实道,“所以是有的。”

这是一个可以接受的答案。

回归到瑟伽洛比较熟悉的交流模式。

在形形色色与雄虫的见面、会话和不欢而散里,他问过很多雄虫这样的问题。

始于沃尔奈特家族申请的约会,被从账户下划走的功勋、大金额的星币,听见雄虫保护协会成员的怒吼,然后,每一次都以失败告终。一次接着一次,又开始新的一次。

对此,瑟伽洛没有任何感觉。

跟雄虫聊天,对他而言跟打个哈欠似的没有任何差别,重要程度可能还不及后者。

你需要他们,沃尔奈特们说,瑟伽洛,你的精神力让你的脑子一团糟,但瑟伽洛对此依然不太在意。

“…你想要什么?”他单刀直入。

林一昀长长地叹了口气。

“介绍一下自己吧,上将。”雄虫将手中的茶杯搁到桌上,他这时抬起头,腰背端正,语气听上去出奇的平淡,却又隐约有种不寻常的气息。

他说,“你大可以看着我的眼睛,我知道,你并不在乎这些,歌特阁下可以保证我们此次交流的隐秘性。”

“谈话前,我们不妨开诚布公。”

他语速平稳,接着道,“我好奇智脑的匹配结果,想亲眼见一见你,为此我说服了歌特阁下。”

“但沃尔奈特上将,你又是为什么赶来这里?”他一针见血。

没有冗长的寒暄,没有见惯了摆在明面上的筹码,没有质疑、不解和讽刺式的不屑。

S级的基因等级、精神力紊乱、沃尔奈特家族所能提供的报酬与回报??瑟伽洛所见过一切昂贵的开价。

都没有。

林一昀只是问,“是出自与我同样的理由吗?”

仰望星空派。

“我真要疯了,我真是疯了才会这样做!”

埃瑞斯?歌特缩在沙发的角落,长发铺满星空色的丝绒面上,像是一席流沙的金线。

从走进仰望星空派的大门开始,这位惯以喜怒无常为标志的雄虫阁下便一路无精打采到了现在。亚雌在一旁立得严整端正。

这间歌特家族的专属厢间,背景的虫工智能交响乐正哀戚戚地奏响,竟然演奏出了一种独一无二的凄冷氛围。

“没有报备雄虫保护协会就算了,麻烦的流程有时候双方亲虫心中有数即可,可伯纳礼,虫神啊!他太特殊了!”他捂住脸,声音闷闷地从手背后头传了出来。

“我居然让一个进了雄虫保护协会黑名单的家伙亲自面见伯纳礼?!一只军雌,让他们见面!”埃瑞斯怪笑了一声。桌面上的珠光盏和水晶杯被他扫了一地,从杯盏内泼出来的每口酒液佳酿,价格都足够买下一斛黑欧泊星的珍珠。

以他的身份而言,这无疑是相当失礼的举动。

但亚雌管家始终保持一个不变的姿势,严谨,板正,对此视若无睹。

“他会不会有危险?对方可是军雌,还是沃尔奈特那家伙……”埃瑞斯从沙发上骨碌碌爬起来,他越想越不安,真有些惊慌失措了。

“安柏,他们没谈妥的话,呃,我也不知道他们究竟要谈什么…这毕竟是S级的军雌,星系联合有几个S级,帝国又有几个S级,但沃尔奈特要是一怒之下伤害伯纳礼呢?”

亚雌:……

亚雌面露难色:“沃尔奈特上将的话,应该并不至于……”

“怎么不至于,如果不是他雌父,如果不是因为沃尔奈特!梵因特伯爵就不会??”

埃瑞斯顿住了。

虫工智能合成的背景乐蓦地刹住车,仿佛石头咕咚一声掉进井底去。

那些似乎要被遗忘了的,黯淡不见天日的情绪,此时冒出风吹过杂草那样轻微的响声。

亚雌没有说话,他低下头。

这个禁忌的名字短暂地被提起了。亚雌知道,它有很多年都没有出现过,出现在现有的虫族们的口口相传中,出现在蓝血种贵族们茶话会后的闲聊里。

它此时再度被虫提起,被他的阁下提起??因为一只格外不同的雄虫。

埃瑞斯拿手臂捂住了眼睛。

或许是情绪上头对身体的负担太重,或许是想到了某些一瞬间令虫疲惫的旧事,埃瑞斯揉揉太阳穴,换了个话题。

他不耐道,“别让它演奏那只有两根弦的弓弦乐器了,这要死的音乐实在听得我头痛……去换首欢快的曲子吧。”

亚雌立刻动身前去调整虫工智能随心情播放的模式。

他的动作太迅速,因而没有听见雄虫后面说的。

大概不为任何虫,仿佛只是想说给自己听。

“…他对我很好。”埃瑞斯轻声说。

雄虫保护协会。

克劳迪的宝贝瓷杯摔了个粉碎。

他紧紧盯着面前雄虫前不久报备上来的信息,生怕自己这几年接触的信息看太多,看花了眼睛。

作为奥德赛雄虫保护协会的分部副部长,他负责同这里唯一的那位阁下对接;同样的,因为一些…历史遗留问题,他跟这里唯一一个被雄虫保护协会四次拉入黑名单的雌虫,也还算有点往来。

现在这两个虫…在仰望星空派见面…克劳迪头晕目眩,那不是歌特家族的地盘吗?

约见内容是…智脑匹配结果?

克劳迪的手抖得快握不住笔了。

他还没来得及平复一起一落的情绪,转头听见办公室的感应门被砰地一声摔开。

能不能别像瑟伽洛?梵?沃尔奈特那样,动作给我放轻点……抱怨的话没说出口,同样面色匆忙,脸上这段时间不知何故,脸色苍白了许多的帕帕多?欧波利大步流星而入。

他们相视一眼,目光中竟有点同病相怜的味道。彼此已然知晓了接下来要互相交流的内容。

克劳迪推了推鼻梁上的镜框,小声感慨,“虫神啊……”

帕帕多则沙哑着嗓子问,“智脑会出问题吗?”

克劳迪立刻沉重地摇了摇头。

帕帕多:“B级雄虫阁下匹配S级军雌的可能性……”

克劳迪客观地回答他:“趋近于零。”

“欧波利,你要知道,即便B级的阁下本身就已经拥有不差的能够疏导精神力的天赋,但连跨越的等级差,就像是用肉眼目测奥德赛星两个月亮那么多的距离。”

“何况他是沃尔奈特,”克劳迪愈发沉重地叹了口气,摆在面前的绝非小事,“我不知道智脑为什么这么匹配,但这对一位B级的阁下来说,绝对并非好事。”

“何况还有沃尔奈特家族……他们知道这件事会比我们晚,但绝对不会太晚。”

“伯纳礼阁下真是一位很好的阁下,他的年龄和我家的混账孩子差不多,我雌子,他考进雄虫保护协会不久,咋咋呼呼的,整日担心冒犯到阁下。”

克劳迪捡起地毯上茶杯的残骸,盯着洇湿的那一块发愣。

“这段时间一直是我跟他对接,他实在是…安静得有些不像一位雄虫阁下,我那时只有一个感觉,伯纳礼家族真太不是东西了,恨不能冲去跟他的亲虫理论几句…你知道我负责他的部分工作这件事,哈,一位居然在雄虫保护协会工作的阁下!”

“但你不知道的是,欧波利,”这个一向以温和著称,从不出错,永远在阁下身前都是守礼谦谨的高等级雌虫缓缓说,“我刚才一瞬间,竟然突然产生了些后悔的情绪。”

欧波利的眉头皱得很紧,这让他本就如霜的面孔更显苍白。

“沃尔奈特每一次黑名单的终审都是我放进去的。”

“假如我不那么做呢?那样沃尔奈特的资料或许就流不进智脑的基因匹配库。”

“我真怕再一次地伤害到他,又伤害到一位阁下,”克劳迪握紧将掌心割出伤口的瓷器碎片,那股疼痛很好地提醒着他。他出神道,“从我们这里,从…雄虫保护协会这里。”

仰望星空派。

雄虫在生气。瑟伽洛意识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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