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三更（2 / 2）

她听到了风声，似乎很快，但对她来说又似乎很慢。大脑还没有告诉她发生了什么，手臂本能般向后挥动。

反手一刀，背后腾起的触手便断开。

哀求与欺诈，求饶与偷袭。

迎着令人战栗的恐惧冲击，第三个眼球噗嗤爆开。

一个个人形在宋终身后倒下，她向前，势如破竹。

前方响起尖细稚嫩的哭声，“我们杀了人，你就来屠杀我们吗？！爸爸……妈妈……救命??”

像孩子的指责，哭声足以让所有不是反社会人格的人心软动摇。

但……它用的是人类的语言。

宋终握紧了刀。

幼童哭声没有阻碍宋终的脚步，哭泣的声音变得混乱叠加。

老人的声音，孩子的声音，男女的声调……这绝不是人能发出的声音，甚至

不该是正常模仿语言时出现的声音。一个字前半声用这个后半声用那个，一句话里几个、几十、几百种高低平仄腔调同时发声叠在一起，混乱诡异得像小说里的古神低语。

像剪报拼接成文章，剪切复制模仿着某些声音。

“你身上有丰饶神殿传承的味道，还有几个，古老记忆里似乎有……你愿意接受传承，我们也有传承和方舟岛屿！方舟是乌苏神留给我们的，你们强行居住会精神崩溃！我们可以合作！我们帮??”

刚出现时简短缓慢的语言在极短时间里，变得顺畅，能说出长句。

团成的小孩子高度人形触手向下爬动，大窃蛸怪一边喊叫着，一边试图逃离交缠融合在一起的中心尖塔。

分离部分的茂密触须迸裂撕碎，溢出蓝色血液也没有停下。

宋终对声音无动于衷，借着斜向下飞跃的惯性，冰冷的刀锋斩断撕扯的触须，连带喋喋不休的眼球一起崩碎，一步没停。

“刽子手！”

“我投降啊，我投降！”

“屠夫！”

“好痛，好痛啊！”

“疯子！”

“救救我！”

无数声音恶毒凄厉地尖叫着，杂着含混的嘶鸣。

极速冲锋的宋终身后，成百近千破碎的触手人形濒死挥舞着倒下，碎片肢体和血浆如山洪滚落，一条血路蔓延开，终点是宋终脚下。

她所走过，尸山血海，换一换颜色，乍一看仿佛杀人狂追杀电影现场。

或是……亲手开辟地狱的死神。

迸溅的蓝血和眼球浆体，顺着宋终冲锋衣袖子流下，洇湿手心，从长刀刀柄滚落。

怪物粘稠的血液流过，手心一直若有若无的另一种黏液感觉一点点变淡。

变成凝胶状的人类死亡时迸开的痕迹，唯有怪物的血能够洗刷。

绯红刀锋不沾一滴血，被黏液洗过，越来越明亮鲜艳。原本只有刀锋染红，血色渐渐往刀上蔓延。

庞大的触手挣扎着在身后一点点崩塌，脱出的纤细触手子体一路往下依附，

前方只剩最后一颗眼球，不再有新的人形出现。

它大约已经意识到分开的触手无法阻挡宋终，所有触手将眼球团团包围。

它完全不攻

击了，阻拦的层层叠叠触手全用于防护。

触手编织成的网，裹着眼球形成一个球体。五官扭曲着，黑眼睛在最下方缝隙里震颤转动爬升，球体一样的头上只剩一张大嘴，怪诞又惊悚。

占据整个头部的嘴里，发出声嘶力竭的凄惨哭声，“为什么？为什么啊！我们都只想活下去，不想成为其他神明的奴隶走狗玩物祭品，我们该合作！第三次永夜即将降临，永夜之下，活着才有未来！”

防护的触手网太厚，斩一刀只破碎了一部分。

宋终没有气馁，平静地循着刀痕，劈下下一刀。

一刀，两刀，三刀。宋终耐心地像是个伐木工，眼里只有唯一的目标。

颤抖哭泣的触手丛完完全全断裂，眼球噗叽爆开。

宋终扶着刀，喘了口气。

游戏里宋终知道，最后一场天灾就是永夜黑暗，拿到的道具基本也会提到黑暗。

“第三次永夜”这样确切的形容，还是第一次听到。但她没有对这只触手留手。

挣扎的触手慢慢停下，苍白火焰循着血泊烧来，脚下的触手肢体已经被系统辨别为“尸体”，灰雾里变得安静起来。

“我的记性还不错，你们刚刚发出了3914种人类声音。吃了人的，就不能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