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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长淮眼瞳一紧,一眼就认出这是父亲裴承景的故剑,当即单膝跪地,手抵至胸口,神色肃穆地行下武陵军的军礼。
安伯道:“看来小侯爷还认得这把剑。”
裴长淮坚声道:“从不敢忘。”
“那侯爷还记得自己身上背负的责任吗?”
裴长淮道:“承父志,佐明君,建功立业。抚养兄长遗孤,振兴正则侯府。”
“你记得就好。”安伯轻抚着这柄故剑,“老侯爷临终前将这柄剑交到老奴手中,请求老奴好好照顾你,这些年我一直将它带在身边,唯恐辜负了他生前所托。侯爷,你身上担负着正则侯府的兴衰荣辱,那么多双眼睛都在看着你,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你应该比谁都清楚!”
裴长淮沉默片刻,才涩声道:“我不明白。”
“你明白!”安伯厉声道,“你跟赵昀……你、你荒唐至极!那赵昀是什么人?他是来找咱们侯府报仇的!入京以后,他为上位使出多少手段?一个草莽出身的匹夫,凭着在圣上和太师面前花言巧语就坐到北营大都统之位,一颗狼子野心,昭然若揭。他千方百计接近侯府有什么目的?长淮啊,你盲了眼睛,盲了心智!”
他越说越怒不可遏,一心恨铁不成钢,拿起剑来,以剑身狠狠敲打在裴长淮的手臂上。
梆梆沉闷的两声,足够狠,足够重,但裴长淮却纹丝不动。
裴长淮沉着眉,不卑不亢地回道:“当年赵昀的兄长含冤而死,侯府难逃其责,此次出使柔兔,我被鹰潭十二黑骑半道截杀,跌落悬崖之际是赵昀不计前嫌,舍命相救……安伯,他虽行事不羁,但绝非世人眼中那般不堪。”
“事到如今,你还为他说话,你心里还有侯府,还有老侯爷么?”安伯痛心疾首,道,“老侯爷临死前还在挂念着你,他见不上你最后一面,就请老奴转告侯爷那一番话……他说,当日是迫不得已,不想让你上战场才狠心打了你,他很后悔没能护住你的兄长,所以只望三郎能够平平安安。”
裴长淮眼眶一红。
安伯的声音苍老而嘶哑,“老侯爷还说,从前他对你有诸多严苛,总是嫌弃你这个做得不好,那个做得不对,但他心里明白你一直是个温柔善良的孩子。当年出征前你问他,为什么不让你去走马川,是不是因为你总让他失望?老侯爷当年没回答你,直到他死前才让老奴转告侯爷那句答案……你还记得他说过的话吗?”
“记得。”裴长淮颤声道,“父亲说,他从来都没有对我失望过,我是他一辈子的骄傲。”
安伯道:“可我看你现在为了一己私欲,早就把这句话忘了。”
“安伯,父亲想我怎么活呢?”裴长淮缓缓抬起头来,直视安伯存着痛心的目光,道,“我一直以为,按照父亲曾经对我的期望那样做,做好正则侯,就是对他最大的回报。此次来走马川,亦是存了死志要为父兄报仇,只求在死那一刻,没有辜负父亲的那句‘骄傲’,可以心无愧疚地去见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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