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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长淮认真想了想,也想不出来,诚实地回答道:“我没有什么见识,所以还不知道。”

谢从隽情不自禁地承诺道:“等哪日我带你去见见。”

裴长淮有些怀疑道:“你出过宫么?”

“没有。”

裴长淮轻笑道:“你也没见过,如何带我呢?你在说大话。”

“我谢从隽一言九鼎,从不说大话!如果我想出宫去,就能出宫去。”谢从隽说着就想到皇上,想到太后,想到自己永远会是谢家活生生的耻辱,他就咬牙切齿,“我要走,想必也没人留我。我是灾星,是祸患,是扔不掉的烫手山芋,兴许他们还巴不得我自己滚蛋呢!”

裴长淮还没听过有人这样自己骂自己的,不解地看着谢从隽。

谢从隽越说越恨,像是说给裴昱听,也像是说给自己:“你说得对,天地那么广阔,哪里去不了,我乐得逍遥自在。这种破地方、烂地方有什么好待的,我不稀罕!”

谢从隽犹觉不够,仰头冲着这青碧色的天空大吼一声:“我不稀罕——!”

难以抑制的,泪水随着这一声怒吼涌出眼眶。

他似将自己满腔的委屈和愤恨都一口气发泄了出来,很快又不甘心自己竟为这种事而流泪,咬着牙用手背一抹眼泪,强忍住泣意。

谢从隽长这么大还没在人前哭过,此时真掉下泪来,也觉得丢人,下意识瞥向身旁的裴长淮,恐给他看轻。

但裴长淮看着他的眼睛里没有嘲笑,只有一味的惶恐和担忧。

他拿出一方帕子递给谢从隽,小声问道:“是不是我哪句话说得不好,让你伤心了?”

不想他竟是在反省自己。

谢从隽这辈子就没见过像裴长淮这样周正又赤忱的人,一时破涕为笑。

他笑声甚为轻快爽朗,遥遥传荡着,那树上白雪似的梨花仿佛也应声簌簌而落。

谢从隽想,谢家人人当他是背负着不详诅咒的孽种,不愿真心对他好,没关系;无亲无故、孤苦伶仃一个人,没关系;皇帝不想认他作儿子,也没关系——

统统都没有关系。

只要有裴昱做他的朋友就够了,他只要裴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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