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宫门之殇(1 / 2)
“会骑马吗?”
鲜艳的绛色在火把晕影中跳动,元华骑于大马之上,在身后一群黑压压提刀带甲府兵武婢的注视下,朝着温惠伸出了手,笑意施然:
“要不要我拉你一把?”
作为一名世俗意义上的大家闺秀,她本不会的
“不必”
可如今人早非彼时,温惠定下心神,一把扯住缰绳脚踏马镫继而向上一跳,出乎意料得,她稳稳当当坐于那锦鞍之上,动作连贯而熟练,是脑海中曾幻想模拟过无数遍今朝终于得以实现的熟练
心未平迹,瞬得,元华将一件横物扔给她,温惠单手接住并定睛一看,原是一把标准而精巧的,环首刀
“哟,气力倒大,上次射月赠你的那把匕首可还记得?”
“一直带在身上”
是莫名的感动,温惠策马来到与元华并排的位置,后者视线一直笑着追随着她,面容在火光的映衬下亦是那般熠熠生辉
“那就好,此刀,亦是吾赠汝之心意”
转目向铜驼大街尽头被黑暗包裹着的阖闾门,元华一甩马鞭,声音中是难得的意气风发:
“我们走!”
作为鲜卑纯正的王室,魏朝的大长公主,文明太后最喜爱的孩子,孩童之年敢救部于马下,阅山河万里狼烟遍地,她本该如此,她就该如此??无所谓,无所惧,金龙游走,直指宫墙
“勒马!”
是阖闾门,禁军看着这么片乌泱泱一看就来找事的人,又见元华马脖子上系着的皇室标识,难免变了脸色??不是,也没人提醒他今晚有宫变啊,这么突然的吗
难不成是太子趁着文帝不在,要对弑母仇人动手了?
“我叫你们勒马!”
谁管你,绛色身影冲在最前头,如未闻般直接突破了第一道防线,马蹄踏尘土纷纷而去,独留几位禁军愣在风中,不免有些凌乱
“不拦吗?”
同僚颇为惊愕,就这么放人进去了?
“是陈留大长公主,估计,是太子的意思”
禁军转过身看向另者,无奈得耸了耸肩,两虎相争他们这些炮灰凑什么热闹,领着百石的俸禄干什么拼命的活,喊也喊了,意思意思得了
“太子,太子要”
不是这更炸裂啊!文帝如今不在洛阳,太子一党又与冯党交恶至极,恨不得除对方而后快,这下天时地利人和,直接动手了??
“谋反!?”
“别乱说,什么谋反,太后太师都没了多久了,这冯氏能有什么,没子嗣的皇后与几位没实权小辈吗,嘁,顶多宫变,宫变”
宫变那也很炸裂啊!!你为什么一副见怪不怪的表情啊
禁军将手一兜,临着寒风竟嘻嘻笑了起来,声若夕阳下芦苇边慢慢划拨水面的渔夫:
“你欲除他我杀你呵,秋将至,风将至,清算将至呵”
“你在讲什么鬼话,可里头是任城王与皇后的人了”
“管他呢,天要刮风雨要下”
禁军忽转眸朝向东边,用很轻很轻的声音呢喃:
“咱们,还是保自己的命要紧”
东宫
“师?棋技向来不错,如今这是怎的,心不在焉,还是,关心则乱?”
怎的,您少不让人家下班呗
书房,太子元恪修长的指节中夹着一枚白子,施施然得落于摆在紫檀桌案的棋盘之上,而他们的下手,正直挺挺跪着两位线人??一个来报济南公主突然落水性命垂危,一个,来报陈留大长公主夜闯宫禁,自然,元恪都听了,自然,隔岸观火,作壁上观
“殿下似乎不喜欢明黄色”
李僖嘴角亦含着隐约的笑意,潭面无波
“呵”
元恪多少聪慧自懂其话中隐喻,瞥了眼那常年穿戴在身的银袍,少年只道
“一来,明黄多似人血散于清水中漾开的那层油脂,吾等所取所用皆是民脂民膏,孤并非骄奢蛮横之辈,穿个银白,图个干净。二来,呵,还没到时候”
不过快了,他相信舅父与他的,好皇叔。范阳卢氏的事不是很明显了吗?戏台上就您二位,此地无银三百两
“陛下仁慈,师?啊,你们都是孤的挚友,孤自然都希望你们能好好的,可人总要碰到抉择的时候,比如??”
元恪抬眼看向对面的青年,李僖仍是一副洗耳恭听的神色,无风无浪波澜不惊
“误军情者,按律当斩;无事破宫门者,与谋反同罪;逼死公主者,最轻亦是被废为庶人,师?啊,你说孤该怎么选才好”
误军情,是范阳卢氏免不了的一场清算,再怎么给体面君臣之间也出现了隔阂,倘若元嫣再暴毙于府,那卢道虔,是可以去跳跳河证证清白或一头撞死谋个义气,以求不祸及父兄母妹了
孔雀东南飞,毕竟殉情嘛,总是时人津津乐道的,“美谈”
破宫门,那要看太子和李仆射怎么处理了,文帝不在皇都名义上还是前者们监国,为公主寻什么太医可不是正当理由啊,尽管仆射大人大可不顾晚节睁只眼闭只眼,可?
冯氏会放过他们吗?其余监国之人??任城王和御史李彪,会让他轻轻揭过吗?天子归来,不会重罚吗?
权贵间任何的风吹草动,都会在朝堂之间不断得放大,答案显然是否定的
“是殿下和惠娘,鲁莽了”
李僖轻叹,但能理解,人都有冲冠一怒的时候,亲情从不能用利益来衡量
元恪挑了挑眉,不置可否。当然,这只是对于一部分人而言??毕竟他唯一的“亲”,早已化为了一捧黄土
“臣曾听闻一桩轶事,问若母与妻同坠于湖中,尔救何?”
“母”
不带丝毫犹豫,干脆得连李僖都微微一愣
“妻可以多娶而母只有独一”
两指交叠夹着棋子,元恪在笑,温和的笑,天经地义的笑,这个问题放在陇西李氏与范阳卢氏之间也同样适用不是吗?能打压那么个豪族势力,对天子而言,何乐而不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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