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血栀(1 / 2)
入夏之后,蝉声一日闹过一日。怡和殿因为地处僻远,殿外的花木也比别处茂盛许多,尤其是夜里,蝉声更听得分明。知道淑妃和公主喜静,宫人们闲来无事便去粘蝉儿玩,却不知怎地倒像是越捉越多,最后也慢慢失了兴致,任它去聒噪了。
晏泠音就是在这样的蝉声中醒来的。
天色未明,周围的一切都浸在沉沉的黑暗里。有微凉的风自外间吹入,卷起纱帘的一角,送来清浅的栀子香气。
“青荷?”
她喉间有些发渴,唤了声宫女的名字,却无人应答。青荷的耳力很好,今晚既是她守夜,没有听不见的道理。
栀子的花香越发浓烈,其中还杂着一丝诡异的咸腥。
晏泠音披衣下床。原应紧闭的殿门不知何时已经敞开,风便是从那里吹进来的。她莫名地有些不安,脚下也不自觉地快了起来,想要寻到香气的源头。
“青荷?玉染?”
转过一处拐角,她倏地停住了脚步。浓稠的雾气翻涌着裹住了她,阴湿而寒凉。面前便是她母妃的寝殿,门前两株栀子在风中沙沙作响,但枝叶间大瓣的白花,却都如血般妖异红艳。
血栀。这样的景象,晏泠音只见过一次。
她想开口呼喊,但更多的雾气涌入了她的口中,像一只无形的手阻住了她的声息。在越来越强烈的不安中,她忽觉脚下踩到了什么。停顿了片刻,她缓缓蹲下身去,捡起了那只小小的偶人。
湿热黏腻的血,正从偶人无神的眼中汩汩流出。
*
“殿下昨晚没睡好么?”
晏泠音坐在妆镜前,眼下有淡淡的青黑:“这几天,外面一直闹得厉害。”
她似乎意有所指。青荷替她挽发的手一顿,随即叹了口气:“奴婢说句不该说的,怡和殿清净久了,就算外头有些风言风语,也不该进殿下的耳朵。算算日子,殿下的生辰就快到了,这种时候,需想得开些才是。”
她从小同晏泠音一道长大,名为主仆,实有姊妹之情。这些话固然有些冒犯,却句句出自真心。她说完后没听到晏泠音的答复,悄然抬眸觑了眼镜子,却发现晏泠音正单手支颐,弯了眉眼笑吟吟地看着她。
她的主子生就一双细长的柳叶眼,眼尾上挑,平日即便不笑也带了三分笑意。她肤色白,唇色也浅淡,乍见之下便如烟柳系秋水,美则美矣,却总是和人隔了一层,隐隐绰绰的看不分明。青荷少有被她这样定定地注视过,一时脸都有点发红,不觉恼道:“殿下总是笑,奴婢和您说正经事呢。”
“是正经事,”晏泠音的嗓音也是清凌凌的,带了点高山融雪的凉意,只有在糅着笑的时候才显得温软些,不那么有距离,“我都明白,宽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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