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6我亦飘零久(2 / 2)
舜英别过脸:“我既选择回来,就已下定决心。”
元旭低头,唇角勾起苦笑:“这世上大多数人都不曾经历过。可我只看一眼你们,就知道那有多好……设身处地,也能知道你宁愿战死朔北,都不想再与元氏宗族有任何纠葛……”
“你说,朕该怎么罚你?”舜英陡然拔高音量,截断他余下的话,目不转睛盯着他双眼,满脸自嘲,“方才你说,让朕褫夺你爵位、罢黜你官职?”
元旭坦然双手平举到胸前,稽首大拜:“臣这双手已经洗不干净,不求高官厚禄,只愿与母妃妻儿安度余生。”
舜英注视他许久,忽然笑起来,踉踉跄跄倒退好几步,似是醉了,就那般笑得越来越恣肆,猛然一收,冷冷逼视着他,从齿缝挤出三个字:“想得美!”
“我求不到的平静美满,你也别痴心妄想。”远处灯光照来,遮得她面目晦明不定、眼神有些迷蒙,冰冷夜风里,她的声音缥缈虚幻,“只要我掌权一日,你就永远别想归隐致仕,慢慢在这牢笼里风刀霜剑地捱吧。”
她流着泪,冷冷抛下最后一句话,断然拂袖而去。
“我罚你,一入朝堂永无退路,终生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为大翊鞠躬尽瘁,直到耗尽最后一口热气、一?热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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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旭回到家中已是深夜,经过前院,发现书房的灯仍亮着。
班珂靠在房内软榻上,双目紧闭、已然睡熟。他从柜子里找出一张薄被,轻轻覆上她身子时,她被惊醒了。
“回来了?你脸怎么了?”她的眼睛像受惊的小鹿,清浅明亮,着急地伸手去触他颊边破损,懊恼地说,“太后是不是大发雷霆了?早知如此,在船上就该跟她说明布署的。”
元旭笑着摇摇头:“没事,她从小就脾气不好、武德充沛,一起长大的几个男孩子,除了四哥谁没被她揍过?”
“一起长大?”班珂眼神闪了闪,露出一丝惊喜,“她不是司南侯府长女?”
元旭语调轻快耐心解释:“是司南侯的长女,不过从小女扮男装,放兴庆宫跟我们一起长大的。宫里和宗室都知道,你若有兴致我以后慢慢说给你听,说到儿女成群、子孙满堂……”
班珂霎时双颊绯红,低声羞怯道:“没羞没臊,谁要与你儿孙满堂?你既回来了,我回屋睡去。”
走过书架时,她肩膀不小心拂磕了一下,将一个摆件拂落在地,元旭忙揉了揉她被碰到的地方:“没伤着吧?”
班珂摇摇头,瞥向地面,遗憾地“唉呀”一声:“摔裂了,记得这是你最喜欢的。”
那是一枚珠光宝气的算盘,纯金打造框、梁、档,玉、珊瑚、碧玺、白玉等宝石磨砺成九十一颗算珠,大小均匀、颗颗圆润饱满。在地上一摔,框架和梁裂开几条粗细不一的缝。
班珂弯腰想捡,元旭赶紧一把搀住她:“东西金贵还是人金贵?先回去睡觉,我等下自己收拾。”
班珂看着地上算盘,好奇问:“这摆件很别致,哪来的?”
元旭平静地笑着说:“永平二年,我刚就藩没多久收到的开府礼,是……四哥夫妻特意订做送来的,她……他们老嘲笑我是钱串子。”
班珂促狭地笑了笑:“倒贴切。”任由丫鬟扶着慢慢走向后院。
元旭捡起开裂的算盘,一边流泪一边小心翼翼用鱼胶粘着,无论怎么粘也恢复不到原先模样,却平添几分破而后立、病骨支离的倔强美感。
“这样也好。”
他擦去泪水轻轻说着,定定注视金算盘许久,开始研墨,又裁下一小块棉连纸,提笔在纸上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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