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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7第七章 难言非谓不容言(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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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门忽“吱呀”一声响,北风呼呼往屋内灌。

郑纯与闵氏不约而同往屋门口望去,便见章莱正一脸愕然地立在那儿,扶在门上的那只手尚还来不及收回。

风吹乱了她的衣裙发丝,郑纯甚至看到她脸上沾了几点黑墨,泪水流过,墨水迅速被晕开,在她脸上蜿蜒成一道道斑驳肮脏的印记。

外头风大,郑纯怕她着了风,连忙起身行至她面前将人牵进了屋内,随后便又掩上了屋门。

他引她到暖席上坐下,接过闵氏递过来的帕子,一面为她揩拭着脸上的污迹,一面关切问:“变天了,怎不多穿点出屋?”

章莱并不回他的话,只是睁着一双湿漉漉的眼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小心翼翼问了一句:“阿父不要我了么?”又转目看向对面的闵氏,泪水如何也止不住,抽抽噎噎地哭诉着,“大母也因我不是个小郎君,早便不想要我了。你们都不喜欢我,不想要我,萧表兄也嫌我胖、嫌我重,说我害他输了比赛,再也不想带我出门随他去玩儿了……”

言及此,她已有些泣不成声,再次望向身旁的人,哭着问:“阿父,你为何也不想要我了?我真有那般不招人喜欢么?我若是再懂事听话些,待表弟再亲热些,阿父是不是便不会离开了?”

听她这些话,郑纯既心酸又无奈,轻抚着她的背想要安慰,却恁是一个字也说不出。

闵氏唯恐郑纯因舍不下女儿又动摇了离开的念头,便忙笑着安慰着章莱:“槐序,我们没有不喜欢你,只是因不得已的缘故,不得不离开这里。不过,我们只是从这里搬到了城西的西苑,你想见你阿父,去西苑寻他便是。”

章莱道:“这里多的是房屋院子,不缺住的吃的,为何定要搬到外头去?”

闵氏一时无言。

郑纯想着要哄好女儿非一时半刻的事,便对闵氏道:“母亲且先回屋歇着吧,儿与槐序说几句话。”

闵氏终究不太放心,但仍是起身离开了。

“阿父能不能不要走?”章莱软声央求道,“我舍不得阿父,也舍不下阏逢阿姊。我再也不说不要阿弟的话了!大母若是喜欢小郎君,阿父阿母便再生个阿弟好了,我定会好好照顾阿弟的。阿父,我日后会好好读书练字的,你不要走,好不好?”

郑纯见她如此不自安的模样,虽是心如刀绞,却也只是说了句:“日后,好好孝敬你阿母。”

章莱眼中的一点微光倏地暗了下去,失望,不解,痛苦,忿怒……诸多情绪几乎将她淹没,泪水再次汹涌而出,言语态度却不复方才的亲昵。

“为何?”她含泪问,“阿父为何不要我与阿母?是我与阿母不及表弟与他阿母重要么?阿父宁可担上抛妻弃子的恶名,也定要离开么?”

面对年幼的女儿,不比面对章怀春,郑纯无法硬着心肠说那些口是心非的话,只是模棱两可地道:“槐序,不是阿父不要你们,是阿父有罪,离开你们,是要去赎罪。待赎了罪……”

“阿父有何罪?”章莱迫不及待地打断了他,更不想听这些冠冕堂皇的理由,痛哭流涕地道,“你就是因阿母不肯为我生个阿弟,便不想要我了!你与大母都只喜欢儿子,不喜我是个女娘!既然这样,我也不要喜欢你们了!你不要我,我也不要你!从今往后,我只有阿母,没有阿父!”

“槐序……”郑纯只觉万箭攒心,未曾料到一向性情温和的女儿会说出这番冷漠决绝的话来。

她的这份绝情,更胜她阿母。

章怀春的绝情,是一把杀人不见血的钝刀;而她的绝情,却是一柄能凿穿骨肉的利斧。甭管是钝刀,还是利斧,加诸他身,皆能致命。

一个要与他永不复见,一个甚至不愿认他这个父亲。

他想对女儿再说些什么,却见她擦了一把泪,霍地从席上起了身,最后甚至都没再看他一眼便向屋门疾走而去。

半日之内,那扇门为他迎来了他的妻女,却也送走了她们。一扇门隔绝了她们的身影,也断绝了她们与他的关系。

他已彻底失去了她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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