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还魂(2 / 2)
再过几天,有个黄道吉日。
一支喜庆的送亲队,走上条冰封雪盖的道路。
为躲避风雪的捶打,队伍十几人均围着面巾以御寒,基本辨不出头脸。
巧了,跟几个月前如出一辙,这拨人马行进的方向,也是冥漠之都。
没谁会选大雪天出行,白皑皑的天地间,热闹全给这条“红龙”独占去。
一行人好端端走着,却遇到平地起妖风。
漫无边际的混沌中,四道黑影,若隐若现。
几条影子从头到脚围笼着黑雾,飘飘荡荡穿行于风雪,似鬼非人,来去了无痕。
风雪迷眼,送亲队伍里的人,压根瞅不见“鬼魅”掠过的残影。
雪越下越大,风越刮越欢。
送亲队停顿休整,寻个低矮的山崖。
轿夫抬着新娘子,远离队伍其他人,躲进风吹不着的死角。
大红花轿的边窗,新娘子探一缕兰花指,娇滴滴晃动,似在感受寒冬的冷冽。
几个轿夫刚坐下休息,突然眼前一黑。
??是那四只“鬼魅”现身了。
能在光天化日下行走的,必定是厉鬼。
没有滔天的冤屈,修不来这般高深的道行。
厉鬼拦路,冤魂索命。
轿夫几人的生气,一眨眼消亡。
四名轿夫,刚好四具新鲜的肉身。
“猛鬼”就此“借尸还魂”,变了脸、换了身,再次抬起大花轿。
虽然化身为人,却还是灵车漂移,四人抬骄子时,脚后跟都不带沾地的。
送亲大部队在另一头歇息,新娘子被掳走,他们毫不知情。
没过片刻,大红花轿已抵达寂静的山巅。
四人肩膀一抖,骄子“咣当”坠地。
受到外力冲撞,新娘子瞬间跌出大花轿,一头扎进积雪里,只撅着老高个屁股,姿势别提多滑稽。
四人齐声冷笑,合力将人揪起来,又往地面上一卸。
嫁衣似火,飞雪中招摇。
顾栖瘫坐雪中,顶着一脑袋冰碴儿,柔柔弱弱地哼唧。
男扮女装,当新娘子。
云鬓花颜金步摇,一袭红衣待春宵。
??这就是他当下的面貌。
四人中的一人道:“兄弟们,咱们是咋个死的来着?哦对,被人一刀攮死的!”
另一人道:“嘿,我还记得那人说过,迟早有一天,他也要去往蒿里,届时,咱们就能找他报仇雪恨啦!”
第三人道:“可不是么,咱们的好日子,这不就到啦!”
“来呀,谢罪!”
“别磨唧了,快自戕吧!”
“自己撂下的话,还想反悔不成!”
“你们认真的?”
顾栖拎个袖角,委屈轻拭眼下。
一直没吭声的第四人怒斥:“够了!”
他俯视着顾栖,目不转睛,寒意森森。
然后……
朝顾栖伸手,一把拉他起身。
“壮士怜香惜玉,奴家感激不尽。”
顾栖娇羞欠身,脑瓜子上的金钗玉簪丁零当啷个没完。
随着面巾被扯下……
杨缮、管韬、丁准、瞿良显露出脸庞。
有影子,能喘气。
??活人。
“总算见面了!”
杨缮一声喟叹,铿锵且沉重。
仨小子一扫狠劲,望着顾栖,也红透眼眶:
“要不是你,我们活不下来!”
确实,一切都是谋划。
当初情形危如累卵,顾栖又受痼疾蹂/躏,绝没可能一人硬刚司马骜百来号人马。
假意归降,便成了最好的缓兵之计。
再说了,那么多年扎一条裤带的情谊,杨缮几人相信顾栖叛变就有鬼。
他们当即会意,麻溜配合顾栖随地大小演,个顶个地真情实感。
那时候,顾栖看似捅了四人一人一匕首,实际不过虚空比划,匕首上滴淌的鲜血,全是人老先生自己的。
也就是说,他一方面向司马骜做实杨缮等人的死亡,另一面,反而保全他们的性命。
后来魏军大营闹刺客,这家伙也在自己身上故技重施。
障眼法,屡试不爽。
杨缮四人“受死”前,顾栖撂下的那番话,也暗藏玄机。
书中所处的时代,人们笃信死后魂灵会归于“蒿里”。而“冥漠之都”四个字,也指代着幽冥地府,与“蒿里”同义。
顾栖所谓“去往蒿里”,指的就是有朝一日,他会前去冥漠之都。
杨缮几人自然明白,这是要他们避过风头后,在路上碰面。
杨缮自幼练就闭气的绝学,管韬丁准瞿良三人追随他风里来、雨里去,也都掌握了要领。
在旁人看来,他们几人倒地不起,必然凉得透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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