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怨气(1 / 2)
“阿霄。”
是阿霄,不是重霄,也不是逆徒。
重霄嘴唇颤了颤:“师尊。”他的嗓音比方才更为沙哑,好似下一秒就要咳出血来。
梁惜因蹲下身子,往他口中塞了一枚丹药。油纸伞受法术维系,依然悬在半空。
药入口的瞬间,周身寒意顿时被驱散,背上的鞭伤似乎也没那么疼了。可他面色却更苍白了,不是出于疼痛或虚弱,而是因为梁惜因轻轻将一指置于他眉间。
他知梁惜因是在察看他的伤势与体内怨气的状况,而这一察看,有些事就注定瞒不住了。
重霄仍旧垂着眸,他看见梁惜因的衣摆堆叠在地面上,血水顺着那抹洁白往上攀爬,碍眼极了。他动了动唇,终是没有说出什么来。
属于梁惜因的灵力在重霄的四肢百骸间游走着,还是像以前那般温暖。半晌,梁惜因将手指移开,她像是早就预料到了,语气里并无过多惊讶,平静地问道:“多久了?”
“...已近五年。”重霄默了默,如实答道。
梁惜因面色淡然,缓缓道:“五年,也就是在我刚把你带回来不久,你便已开始用怨气修炼了。这些怨气与你共存,你若是专修灵力,虽也不是万全之策,但到底能将其压制得久一些。而你一旦用怨气修炼,修为是一日千里了没错,但它们的力量也会增强。”
“我之前便奇这怨气虽于修仙之人有碍,但万万没有杀人的能力,原是如此。怨气的实力增强了,便会去与你争夺这具身体的主导权。但凡你心神稍有不稳,就会被其趁虚而入,届时后果将不堪设想。这些你难道都没有考虑过吗?”她质问道,语速越来越快。
重霄心下慌乱:“弟子...”
“很疼吧?”梁惜因话音骤然一转,毫无征兆地问了这么一句。
重霄有一瞬的愣神,像是没明白这短短的三个字是何意。
“用怨气修炼,一定很疼吧?”梁惜因重复道。
重霄怔住了,在受戒鞭时挺得笔直的身体此刻竟是微微发起颤来。疼啊,怎会不疼呢。怨气自是不会心甘情愿地听从于他,它们在他的经脉间肆意冲撞着,所带来的疼痛并不比溢出时要少。
数不清有多少个日夜,他都是在这样的痛楚中度过的。彼时他脑海中浮现的尽是梁惜因的笑颜,他回忆着她手上的温度、她靠近他时的感觉,并渴求着更多。
他曾在内心发誓,只会瞒她这一件事,但他食言了。那日复一日的思念与爱慕,他只能深深埋于心底,不敢透露分毫。如今此事已然暴露,她却依然愿意唤他一句阿霄,可若是他的那些心思...重霄不敢再想下去了。
能留在天璇峰已是意外之喜了,他不该、也不配奢求太多。
梁惜因轻叹一声,将人抱进怀中。她将手放在重霄的双肩上,小心翼翼地不去触碰那些伤处,像在重霄刚入宗门时那般轻声哄道:“好了,师尊在这呢,别怕。”
她太温柔了,温柔到重霄眼中的泪不知不觉便落了下来。
“我杀人了,师尊,可是他说师尊...”从他用怨气修炼的那一刻起,失控便是早晚之事,死的不是关度也会是别人。他本以为自己能控制得住,可怨气愈发猖獗,世间又何来那么多的“我以为”?
梁惜因宽慰道:“我知道,没事了,都过去了,不要再去想了。”
“师兄他...”
“长天他已无碍了,正在合虚山中休养,伤养好了便会回来。”但事实是就连梁惜因也不知合虚山还会不会放人了。
纪长天伤得极重,怨气贯穿之处距他的心口要害仅是毫厘之差,命虽是保住了,人却还在昏迷着,少说也要个一年半载才能彻底养好伤。在她去的时候,整个玄鹤一族看向她的眼神都带着戒备与不满,想来若不是因为她是纪长天的师尊,估计都不会让她这个外族踏入山中半步。至于纪长天还能否回来,还要看他醒来后自己的意愿。
“师兄会怪我吗?”才问出口,重霄就想将这话给收回去。怎么可能不怪呢?被自己信任的师弟重伤至此,饶是纪长天那般好性子的人,定也会心存怨怼。
然而梁惜因只是说道:“师尊也不知。等长天回来了,我陪阿霄一同去道歉,如何?”
心头翻腾的悔恨与不安渐渐被抚平,他应道:“好。”
重霄慢慢抬起头,自出了秘境后第一次看向他的师尊,他的心上人。最先映入眼帘的是她佩着的白玉耳坠,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着,让他的心也跟着摇曳起来。面上泪痕尚未干透,他的唇角却实实在在地扬起了些微弧度。
“师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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