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第九十章 闲谈李夫人(2 / 2)
自己能说什么呢?
“这就是‘善泳溺水’,我自负学有专长,到头来竟不如梅小姐。”
白明珠便在一旁微微冷笑,这件事你自然不如梅小姐,你还有许多事不如她呢。
香港的股票市场到这一年终了,都没有起色,竟然越来越糟糕了,以至于转过年来,一九七四年,一月二十二号除夕这一天,贺健莲揉着面团,仰头哀叹:“怎么居然这个样子?已经过了这么些时候,半点都没缓过气来,一个人病得再厉害,多半年也该将养过来,总该有些活人气儿,这股票却好像越来越不行了,上个月底,四百多点啊,比原来的八百点还不如,拦腰又砍掉一半,从前最好的时候,我记得一千七百多点呢,这是一半的一半啊,让人的心里这个疼。”
廖长民在旁边“咚咚咚”斩骨头,低了头一声不吭。
贺健莲耳膜里面打鼓,兀自止不住地说:“得说我们也是好悬啊,幸亏她梅姨早早把股票都卖了,落得安心,你看看鄂先生家里,这个凄惨哦,但凡是他家的人,都不见有笑脸,林鹃都已经出了门子了,每次回来还是陪着发愁,怎么就都赔光了呢?今天她一家定然还回来,这个年不知要怎么过,每逢佳节啊,赔了钱就更比平常惨些。她梅姨去年过年前就卖完了股票,她那时就过了个安稳年,半点不操心的,今年更是妥妥的了,那股票跌到底,也与她无干。”
廖长民这时候停了手上的砍排骨,把刀往菜墩子上一放,转头对她说:“早对你说不要多管,你既然信她,就听她安排,不然就把钱拿回来自己买,你如今把事情托给她,又要插手,管东管西,什么意思?”
让梅小姐看着,心里也不舒坦,显得小家子气,你从前在咱们庄子上那股豪迈劲儿,都到哪里去了?那时候的贺健莲可真是,男人都不如她,说到贺健莲,各个要挑大拇指。
贺健莲噎了一下,叹口气道:“我何尝不知道这个?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一不做来二不休,只是我想着咱们的那份钱啊,硬生生躺在那里睡大觉,不生利息,我又想啊,倘或当初梅小姐竟然没给抽出来,也学人家一般给赔了进去,这些年的心血啊,想一想我就后怕,半夜都做噩梦。”
贺健莲也知道,自己如今是比不得从前了,初来香港那些年,虽然艰难,但豪气不减,比男人还有气概,然而这些年,或许是年纪大了,就连自己也感觉到,那志气一天比一天衰减了,已经年过半百,身子骨儿和头脑都不行了,倘若沉了船,再难翻身,所以有时候不由得便显得小家子气,连自己都瞧不起自己,这大概便是梅小姐说的,“英雄迟暮,穷途末路”。
年夜饭是最隆重的,从下午三四点钟就开始准备,到五六点,楼里面锅碗瓢勺叮叮当当响成一片,如同交响乐一般,梅思在屋子里,莫名便想到了延安的晚会,大礼堂里风琴声。
夜间过了八点,七层大厦之中依然吵闹,这时候多数人家已经吃过了团年饭,支起桌子开始打牌,稀里哗啦搓麻将的声音,梅思煮好了一壶茶,便坐在那里静听外面的声音。
八点三十几分,有人轻轻敲门,梅思起身过去开了门:“呀,归生,过年好。”
归玉树笑着拱手:“梅小姐,新年大吉。”
梅思请他进来,归玉树走进门,坐在椅子上,转头四望:“梅小姐的地方,还是这样清雅。”
梅思一笑:“清雅什么?锅碗瓢盆都堆一起,不过是维持生活罢了。”
归玉树双目望着她,虽然如此,但气息不同,面上轻轻笑着:“我听说要拆石硖尾旧楼,盖起新楼来,大家可以搬新屋,便宽敞得多了。”
梅思哈哈一笑:“我也听见这样说,那自然是很好,只不知什么时候轮到我们这里。”
归玉树笑道:“既然有这样的提议,想来迟早要做,这边的楼这许多年,如此老旧过时,早就该拆,就算不拆,也该改一改格局。”
两个人又谈几句,职业与家庭,归玉树走到窗边,将窗帘拉开一些,静静向外望了片刻:“也是万家灯火呢。”
石硖尾如此简陋的地方,此时夜色漆黑,掩盖了白昼的破败,望出去一片灯光,星星点点,从各个窗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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