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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3反杀(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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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雄宝殿后方,药王殿琉璃金顶流转华彩,殿中供奉着药王菩萨,慈眉善目,金身足有丈高。两侧楹联高挂:“五蕴皆空,一尘不染,感化归正觉;诸恶莫作,众善奉行,精进证菩提。”

因着殷潜前日遇刺,殷夫人特意携全家老小上山,专程拜谒这尊“消灾延寿”药师佛。当苏绾踏入佛堂时,殷夫人已领着子女叩拜了数轮。

只见殷夫人翟衣铺展,三回九转虔诚叩首。身后子女们鸦雀无声地起伏,唯有苏家小公子苏尽欢缩在角落,歪斜的衣领沾着糖霜与杏仁碎,脖颈不安分地扭动,活似被香火熏疼了眼。

素色裙裾无声拂过青砖地面,苏绾悄然趸至苏尽欢身旁,寻了一方蒲团,端端正正地跪拜祈祷。

自打从苏夫人口中得知,端阳夜那场杀人事件,竟由苏绾全权策划,苏尽欢对苏绾的恐惧与日俱增,想起自己小时候没少欺负她,整日里如履薄冰,唯恐她会记仇报复他。

少年绷紧脊背,喉结滚动,结结巴巴道:“我、我这里挤,你、你去别处吧。”

苏绾斜睨他一眼,广袖滑落出半截皓腕,手肘用力撞向少年肋下,“你起开,不就有位置了?”

被她这么一推,苏尽欢向后一栽歪,翻身滚了一遭,衣襟擦地弄出些许声响,惹得众人纷纷侧目。

殷夫人掌心沉香念珠停下,面露不悦:“站没站相,坐没坐相,成何体统!”

苏尽欢手忙脚乱爬起身,衣襟糖渣漱漱落地,也不敢告苏绾的状,灰溜溜地挪向别处。他还算有眼力见,明白在这殷府里头,没人会像在苏府那般护着他。

苏绾刚理好裙裾,忽觉香灰骤起,迷了她的眼。她低头揉了揉眼睑,再抬头时,却见苏夫人飘飘然跪坐身旁。

才从殷潜那里听得娘亲身世,此刻她对苏夫人打心眼里憎恶,全然无心与苏夫人同处一处呼吸。

苏绾厌恶地甩了甩裙摆,正要起身离开,听得苏夫人一声冷笑:“怎么,见了母亲,连礼数都忘了?还是说,你根本没脸见人?”

听她这么一说,苏绾反而不想走了,垂眸道:“母亲这话说的,女儿怎敢忘礼?怕扰了母亲的清净,反倒显得女儿不懂事了。”言毕,她挺直腰板,双手合十,开始认真祷告。

“啧。”苏夫人丹凤眼微眯,嘴角扯出一丝似笑非笑的弧度。袖中冰凉的磁石贴着腕骨,心内盘算着如何靠近苏绾??那小娼妇素来机警,稍有不慎便会打草惊蛇。

猎人捕猎,须得耐心。

“阿弥陀佛。”苏夫人念了几句经文,忽然长叹一声,“女儿,从前你总说什么灵童克母,命弱女子抚养则反噬所出。我那时还怪道你胡诌,如今日思夜想,终于想通了这个道理。”

她顿了顿,黯然道:“想来你才是灵童转世,我含辛茹苦将你抚养长大,逆天而行,命里犯了煞星,落得个夫离女散、子伤家败的凄凉下场。”

那副矫揉造作模样,令苏绾心里作呕,冷声道:“母亲这话说对了一半,一来,我并非什么灵童转世,都是胡诌骗你的,好让你放过芸娘和宝哥儿;二来,您也不必口口声声讲什么哺育之恩。我自有娘亲养育,只不过……”

她垂下眼眸,声音渐低:“想来我命里亲恩浅薄,不过十年光景,福分耗尽,折断了亲缘这根线。”

“全拜母亲所赐。”苏绾一字一顿,声音冷得仿佛要将这满殿香火都淬成冰。

字字带刺,句句讥讽。

若在往常,苏夫人早就一巴掌招呼她了,眼前不得不强压怒火,袖里滑出一方丝绸帕子,拭去唇角的冷意,温声道:“你娘的事,确是母亲背了黑锅。你那时年纪小,童言无忌,不懂世道艰险,我不怪你。”

帕子掩住半张脸,眼角泪光闪烁:“这些年风风雨雨,咱们不也相安无事?母女一场,虽有误会,终究血浓于水,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苏夫人一反常态,绝对没安好心。苏绾冷眼瞧着她做戏,指尖在袖中掐得发白。

苏夫人话锋一转,惋惜道:“我为你操劳终身大事,替你寻了温侍郎这般良配。可惜啊,姻缘断了弦,有情人终成陌路。”

“良配?”

她不提温如初也罢,一提起来,令苏绾怒火中烧,她兀自站起身,裙裾翻飞,手指苏夫人,怒道:“母亲可不要再讲笑话了,真真笑死人了。与温侍郎的联姻,从头到尾不过是一场权力的交易,可有人问过我愿不愿意?从前我愚钝,任由你们摆布。如今我看清了,你们个个都是豺狼虎豹,只顾自己利益,何曾管过他人死活?”

她声音不高,字字如针,刺得苏夫人面色骤变,“你、你怎能对长辈如此不敬?我全是一片好心……”

“好心?”苏绾嗤笑。

“母亲的好心,便是将我娘逼上绝路,将我当作棋子摆布?若不是看在苏君识曾给我娘一处安身之所,我连这些话都懒得与你说。真要算起来,你这条命,怕是不够还债的。”

苏夫人脸色由红转白,又由白转青,像是被剥去了金玉华服,露出内里的不堪败絮。她从未被人指着鼻子骂得这般不堪过,更没想到从前那个三棒子打不出一个屁的木头桩子,竟变得如此锋芒毕露,专戳人的肺管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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