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6失忆(1 / 2)
时枫为什么还活着?
秦欢眯起眼,余光不动声色地落向那道身影,玄色戎装勾勒出肩背凌厉的弧度,男人目光沉静如渊,没有怒意,也没有杀意。
可秦欢心里清楚,这个男人的归来,绝不仅仅为了饮茶叙旧。他活着,就已经是最锋利的一柄刀刃,架在了自己的脖颈之上。
所有人都认为,他秦欢是凶手。
几个月前,颜老七信誓旦旦地告诉他,自己将时枫踢下河。秦欢破天荒地动了怒,狠狠骂了颜老七一通,并放话以后再也不想见到他。
颜老七马屁拍错了地方,没捞到半点油水好处,反倒惹了一身不是。他整日窝在铺子里唉声叹气,醉生梦死,直到被沈枝意送去见阎王。
如今颜老七死了,真正知晓真相的人,已被埋入黄土。秦欢突然意识到:自己背了史上最大的黑锅。这世上,再无人能证明,他秦欢到底有没有杀人。
可他扪心自问,自己真的无辜吗?
并不。
他甚至没有派人去沿岸搜寻,甚至没有组织任何打捞行动。可他以照顾苏绾为借口,并没有将这些琐事放在心上。倘若他真地尽心尽力拯救时枫,他又怎会被渔民救走?
所以,在他心里,早已默认是自己杀了时枫。
秦欢端坐不动,目光犀利如刃,死死盯着时枫,像要将他看穿??从一开始,时枫就没有开口讲过一个字,以他一贯张扬跋扈的个性来看,非比寻常。
“你的计划虽周全。”秦欢沉缓道:“但我有一个疑问。”
所有人看向他。
秦欢眼底掠过一丝寒意,声音压得更低:“你们可知,那皇宫里面,其实有两个温如初。”
霎时,帐中死寂。
这一句话,如同霹雳炸开,惊起千层浪。
萧染尚且镇定,低着头像是在思索什么。那日在黄河渡口,就是他拿着火铳崩了三枪,打断了温如初的一条手臂。
邵云礼起初面露惊骇,转而沉寂了一瞬,忽然灵台一片清明。
他早觉得不对劲,之前在太后寝宫门前,那时温如初从他身侧经过,语气不轻不重地提点他关于萧染的身世。
心思敏锐如邵云礼,自然察觉出话里有玄机,只是当时,他更在意温如初的伤势??左肩微沉,明显受长枪一类的利器贯穿,可他以为无关紧要,未曾细想。
直到现在,被秦欢一语点破天机,他才如梦方醒,后背泛起一丝寒意。
从黄河一行铩羽而归后,温如初作风大变,朝堂上独断专行,雷厉风行,赶尽杀绝一众异己,甚至毫不避讳地玩弄“指鹿为马”的权术,生生逼得内阁其他几个老臣告老还乡,更是以二十三岁的年纪,稳坐“小阁老”之位。
里面一定有猫腻。
秦欢死死盯着时枫,观察他的反应:那日他在渡船上,与两个温如初正面周旋决斗,绝对知晓事实真相。
然而时枫却是一群人里面,最茫然不知所措的,凤眸流露出彻骨的迷茫,他、他甚至还挠了挠头。
秦欢疑心自己看错了,不死心又问了句:“时将军,你曾亲自随同温如初南下,又与他乃??之交,不可能不知道吧?”
“这个……我……”时枫支支吾吾,不知如何回答他,掀眸望向邵云礼。
出乎意料地,大理寺卿竟也好似第一次听闻,自言自语:“怎会有两个温如初呢?不会看错了吧。”
两人毫无默契的反应,直接验证了秦欢的假设,他忍不住咬紧了牙关,面上覆上一层阴云。
身边萧染也察觉出来不对劲,恍然大悟道:“他、他在说谎。”
这时,帐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裹挟着寒风,苏绾贸然闯入帐内。
邵云礼心中大呼:“不妙。”来不及阻拦苏绾,她已然冲到了主位之前。
眼前的男人一身玄衣,凤眸冷冽如霜,稳稳坐在椅子上,肩背笔直如松,周身散发着凌厉的气势,如假包换的“冷面阎罗”。那张熟悉的面孔,那张她曾在无数个深夜里描摹的脸颊,近在咫尺,冷得让她心寒。
苏绾的眼泪无声地滑落,大颗大颗地砸向衣衫,溅起细小的水花。眼底震惊、愤怒、悲喜交加,最后只化成一句撕心裂肺的控诉。
“你这个大骗子!”
声音颤抖,带着几分嘶哑,胸口剧烈起伏,呼吸也变得急促。
脑海中闪过无数画面,那些深夜里的辗转反侧,那些独坐窗前的孤寂,那些因思念而将她吞噬殆尽的痛苦。
蓦然又想起那些梦境,梦里他总是站在远处,背对着她,无论她如何呼喊,他都不曾回头。
手指无力地松开衣角,指尖半蜷着垂在身侧。目光依旧死死地盯着他,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
她曾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了没有他的日子,习惯了那种深入骨髓的孤独。可如今,看到他活生生地出现在眼前,她才明白,那些所谓的习惯,不过是自欺欺人的谎言。她的思念从未停止,反而在日复一日的压抑中愈发浓烈,几乎要将她逼疯。
“你骗得我好苦啊……”声音低低的,仿佛用尽了所有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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