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2祝祷(1 / 2)
大雁南去,叶落满庭时,历时三月,经由三司会审,事涉前朝今日、前朝后宫,牵动祈国上下无数人心绪的工事买卖贪污腐贿案,终于有了论断。
太子端华虽非主谋,屡次从中获益且知情不报,只别梦庄豢养良家女、放浪形骸一条,实已不合储君之风。永熹帝闻之大怒,下令褫其封号,迁居地方。
涉事官员岑谦、晏远之流,轻则流放,重则抄家灭族。
主谋韩暮楚、王梁书,理当抄家灭族,黎舟上书当日,永熹偶感风寒,素来高高挂起的国师空桑,不知为何,一反常态得主动谏言,称参商台落成在即,为替陛下祈福,不宜造下太多杀业。
永熹对空桑从无不可,立时下旨免除两人死罪,改判流放。
他二人出城当日,意料之外、又依稀情理之中,姬?于城楼上遇到了一脸晦涩,正举目远眺的国师空桑。
“国师?”
姬?提着酒盏走到他身侧。
遥处天幕旷远,秋草离离,满目秋意煞人。
“国师好雅兴!”
姬?行至城墙边,替两人各倒了一杯酒,举目望着辽远天幕下渐行渐远的车马,仿佛兴之所至,开口道:“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胜春朝!”
身侧人嘴角一抽,依旧举目远眺,并不应话。
姬?不以为意,举起酒盏吃了一杯,续盏同时,若有所思道:“昔日初相见,国师曾告知在下,令慈身怀六甲时为靡音族长所救,不知生父为谁……”
姬?倏而抬眸,于脉脉晚照间执起酒盏,徐徐道:“而今看来,国师昔日所言,怕是有假。”
“都说世子爷心细如发。”
不知是否晚照醉人,空桑素来暗沉的眸间横过一丝幽微,手里盘着珠串,接过酒盏道:“空某看来,此言非虚。”
姬?剑眉微挑,又顺着他的视线望向车马离去的方向,眯眼道:“韩相他……”
空桑接过酒盏浅啜半口,沉吟良久,徐徐道:“小侯爷可知,嘉顺朝时,相爷曾去地方数年?”
“你是说,”姬?神情一怔,“出仕江州巡抚时?”
空桑不置可否。
浮云去,雁南归,昨日不可留。
举目远眺许久,他道:“娘亲是郡守之女,与昔日的地方巡抚,也不算是高攀……他曾应允,会带娘亲回京,会让她成为尚书夫人……只少时诺言,几句能作数?”
他蓦然转向姬?,继续道:“子虚谷内人人都说,某双目似母,世子爷可知,年少轻狂时,他曾作下多少词句来比拟娘亲的眼睛?而今朝上常见……”
手里的珠串倏地一顿,空桑两眼下弯,眸间噙着三分嘲弄,四分淡然,冷然道:“他一日、不、一刻不曾质疑、过问我的出生!”
“一刻不曾……”
握在手里的酒盏微微一顿,姬?目光微沉。
在此之前,他曾百思不得其解,韩相素来谨慎又多疑,不曾掌权时便能韬光养晦,伙同姜氏谋定工事买卖之局,相助姬泓推翻旧制、谋得国相之职……如是人物,怎会不闻不问空桑来路,任其“登堂入室”,乃至取代自己在帝王心中的地位?
原是如此。
人心善变,年少多深情。
韩暮楚对空桑的母亲,怕并非他一厢情愿认定那般薄情寡义。
只前尘往事如阡陌云烟,非旁人能置喙。
“原来如此。”
姬?举目望着远山叠翠,负在身后的手微微紧握,沉吟道:“令慈泉下有知,当能安息。”
长空静默,远山寥落,风里许久无人应话。
直至夕阳西下,晚星渐隐时,空桑似乎终于回过神,举起手中酒一饮而尽,转头遥望着城郊方向晚照下的参商台,唇边仿佛噙着若有似无的笑,开口道:“再过几日十五,参商台的落成典礼,世子爷与圣女早些到。”
“圣女?”姬?神情一怔,眼里浮出明晃晃的莫名,转向他道,“为何需要圣女到场?”
“世子爷不知?”
似怕他故作推诿,空桑微微一顿,很快摇头道:“世子爷莫要担心,在下并未透露圣女身份,与旁人只说会有一女子到场,取心头血为祭。”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