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第一百零三章 软骨头(1 / 2)
他望着雨中郇寰越来越模糊的背影,不由得将心中气叹了出来。
他和他家的公主真是坎坷,坎坷到他这种每天要和辛母虎吵一百零八次的人都要叹服。
沈明枳回来的时候,瘸了腿。郇寰当然不会以为她是为了掩盖自己约见医生而刻意摔了腿,甚至说摔了腿是见医生的主因,其余的都是附带。但只要一想起沈明枳会为了子嗣发愁,郇寰就觉得扎在心里的那根刺又在作祟。
他当然没有坦白今日所见。他携风带雨地回来时沈明枳已然安睡,他失了一吐而快的机会便再而衰、三而竭,彻底问不出口。
一大早天天刚刚亮,荣妃病逝的消息就随着一扇扇大开的宫门传了出来。沈明枳伤了腿,于是所有应酬吊唁的重担全都落在了他肩上,他带着七郎、八娘多方奔波,吃完这家的酒又要去赴那家的宴,等他一壁忙完刑部的诸多事宜、一壁处理完各种人情往来彻底闲下来后,已经冬深雪落。
这时候倒已经没人再提联姻之事,郇寰也逐渐觉出来其中滋味。
他本就在孝中,业已娶妻,何家唱这么一出想必早就知道前路艰辛,但还是一意孤行,全然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是为了弄臭他们的名声、甚至离心离德。这倒也验证了那句“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但即便一开始他就了解背后用意,这件事又岂会因为他而半途而废。
但其实他可以做些什么,总不至于让人心寒。可总像是有无数巧合,能面对面细说的机会屈指可数,他们总会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错过,直至后来,他感觉沈明枳在避开他。等她的腿大好过后,申二夫人在庄子上生了大病,她竟然直接搬了过去,留下他料理阖府上下,还要为她遮掩。
郇寰靠在车厢壁上叹息。
他一年忙到头才能休息这么不到十天,大半还在走亲访友中浪费,唯一空闲的日子里,沈明枳竟然和辛莘住到了一起,留他独守空房。他方才送七郎、八娘到柳府继续过年,落魄了的河东柳氏也很乐意照顾他们,现在他要去萧府走上一遭,然后再去申国公府等等。他唯一能想到的能安全度过这整个冷清的年的办法就是,出公差。
这个案子本来是落在严中立头上的,预计是年前就要结案交到严中立手中审核盖棺定论,但不知出了什么差错,湖广道迟迟不能结案,且前几日听说事情有愈演愈烈的趋势。更不凑巧的是这几日严中立得了个外孙,欢欢喜喜地在后院冰天雪地里滑了一跤,而陶识礼的幼弟打算新春二月娶媳妇,将二老都从老家接来颐养天年,陶侍郎这时还在衣不解带地侍奉双亲。
这担子不由他这个孤家寡人来扛还有谁来扛?
郇寰这辈子的气都要叹完了。
不过也好,这也免去了开春一连串的人情琐事。
但申不极设酒饯别这一趟,他非去不可。
“海山,我真的是太对不住你了。”喝上头了的申不极正扯着他的袖子,第一百零八次地抒发他的惭愧自责,一把鼻涕一把汗地眼看就要抹在郇寰的袖子上,被郇寰眼疾手快地掀起他自己的衣摆糊了上去。
申不极晕晕乎乎地根本没分清这溅着泥点子的布料是谁衣服上的,痛快地擤完鼻子后,眼泪又要决堤似的涌出来:“我实在是没想到,公主不想见你……你说,你说你们两个,多久都没见面了,你这一去,又要好几个月……我实在是,实在是千古罪人!”
郇寰本想着出发前再去见见沈明枳的,结果给拒之门外很下不来台,搞得申家庄子上的人都知道襄阳侯和兖国公主夫妻不睦。
郇寰不着痕迹地坐得离他更远了些,仔细地检查过自己被他拽过的衣料上有没有沾上脏东西,随后挽起袖子,在桌上林立的酒壶扫视一圈,终于找到了一壶还未开封的武陵春,拔开塞子就喝了起来,那边申不极还在哭天抢地:“啊呀,苍天啊,大地啊,连人家哑巴太医都回家团圆了,回春圣手都回老家了,我这可怜的二郎啊……”
郇寰拭去唇边的酒渍,蹙起眉毛:“什么叫哑巴太医?不会说话就不要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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