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历史 |

37夏采(1 / 2)

加入书签

千秋观中,春末的漏箭慢慢浮出水面,已是未时。

此地乃是飒秣东部,距离夏间山道不远。

而这千秋之观,岁月已久,传闻是昔年之云华氏,空远逸行经处。

大约是走得累了,空远逸便于竹林外坐下歇息。有在耕田的乡人看到,便盛一碗白饭、一碗清水,前来相赠。

空远逸对此十分感念,于是指竹根说:“乡老,此地纵经千秋万岁,亦无虞也。”

而后果如此言。纵便是千秋岁之灾、琼华战火之乱,此地都未有侵袭。

其实想想也是,一个云华氏之空亲口说要庇护的地方,谁敢造次。

感怀其恩德,乡人立社,此地也更名为“千秋观”。不管如何,此地自古以来,是和平安宁之地。

这也是为什么,商隽敢带赵无狱,暂时在此安歇的原因。

古社之外,竹林再外,笙歌隐隐。

赵无狱水米未进,已经接连两三天。唇色已然干白。观其形状,商隽明白,再不将其心结解开,他怕是撑不到莲勺。

赵无狱万念俱灰,倒也不是不能理解商衡的思路??然而:

“我父死于梅州…定是赵衡所为。”

“有天氏允准你带我离开青州…怎么,你当赵衡不知道吗?!”

“定是因为我之故??”赵无狱涕泪纵横,嗓音喑哑,“赵衡才决意…对我父下手的啊…”

望向商隽,已是怨恨无极:“都是你!”

“便是我有异心,又何须你商隽多嘴!”

“是你害死我父!”

“…也是你,害我青州,大业无成…”

商隽难以置信地看着恨意切齿的赵无狱。最终,商隽沉默了。只能说道理是有,但并不完全。

其一者,青州赵氏的祸根,乃是自种,必有开花结果、不得善终时。

其二者,无狱没有能谋逆的本事。依他看,或许是因为赵业溺爱此子的缘故,赵无狱无论是心机还是狠辣,都远远不足以成为枭雄。

所谓谋逆大业,操盘的是赵业,而非无狱。

其三者,因上述两条。赵衡和有天氏才放他带走无狱,只处理掉赵业。

面对此时赵无狱的横加指责,本着慈悲为怀的准则,商隽不与为辩。只道:“你先好好休养。”

便自去千秋观外散散心。

毕竟赵无狱一口一个“叛徒”、两句三个要生吞其骨肉,总觉得有种??“我救了你,你反倒恨起我来”的憋屈之感。

然而从此,赵无狱就开始绝食,看着不像只求一死,倒像是对无处发泄的天命桎梏的抗议。

商隽很肯定,他一有机会,定会再次于盛稷,掀起谋反、不死不休。

竹林之中的路上,商隽叹了口气。人,不能太固执。否则便是自我困宥,自寻死路。

…要等他自己想开。不然此时再见到自个,纯属刺激他上路。

如此,商隽便暂时提着买来的荔枝膏、梅子姜、香糖果子等物,先在竹林中间等一等,大约正午左右回去,陪用一饭便好。

赵无狱直挺挺地僵伸在土炕上。这地方原来是看千秋观的乡亲所住,因为空远逸十分朴素,所以虔诚的乡人也一应从简,以表对他的追随。

商隽还算良心,好歹找了些稻草给铺上。

赵无狱一个字都不想言语。

看到土炕头上,蛛丝破败,其中的小飞蛾,也已经被蛀空了。

更是一片荒凉。

赵无狱索性闭目。他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他要振作起来,杀回青州??

[你好啊。]

赵无狱猛地睁开眼睛:“谁?”

[你看不到我。]

赵无狱:……

便知此人,或妖物或魔头。想来定非善类。

[你也要跟赵衡复仇?我也一样。]

赵无狱眼神一铮。

半刻,缓缓道:“你是什么门路,先报上名来。”

[你没听说过。]

[我的家乡,名为“珠玉”。]

到底是夏天将来,商隽在宽阔的竹林中,破觉暖意。便暂时除下外袍,于溪水中清洗,晾挂于竹枝上。

[我名为,“卫怀碑”。]

[起这个名字,是因为我所有的亲人,都成为了墓碑。]

[不止一次。]

赵无狱皱起眉头:“不止一次?”

这自报家门的心中声音说:[对啊。不止一次…不止一次。]

荒谬。赵无狱在心里道。

??“这与赵衡有什么关系?”

[哈哈。关系非常大。]

[我可以完全告诉你…信不信,随你…]

这个透明人用了很长的时间,来讲述这段往事。并非是因为故事很复杂,而是因为…太痛苦。所以讲一两句,透明人要缓一缓。

赵无狱听得出来,透明人说的是实话,不曾掺假。

…因为,他想起父亲,也是一样的哀痛。

而这个透明人,所经历的惨酷,比他还要狠上千百倍…

[多少次,我记不清楚了。]

透明人说。

[他们来一个人,我的家人们,就要按照珠玉里的“剧本”,为山贼残杀一次…]

[然后…]透明人失去了一贯的温和明朗,语气中刺出无穷嘲讽与苦涩,[他们…还要以“救世主”的身份,出现在我面前……哈哈,哈哈。]

[虚伪,虚伪!]

赵无狱深以为然,叹了口气。

半刻,问道:“…你是怎么,产生自己的意识的?”

从无机的剧本里,产生出自己的灵心、产生自己的爱憎。

赵无狱感觉,透明人仿佛落了泪水。

透明人说:[我太痛苦了…]

[痛苦到…有一天,我突然发现,自己满手的泪水…]

[我就清醒了…]

[我用了很长的时间,去探究造成这一切的根源。]

[然后我发现,这所有的、轮回的“故事”,都是因为一个名为“??”的帝子。]

[他的父亲,为了试炼他,才造出了珠玉。]

[…他们从来没有,把我和我的家人当人看…]

[所以我要杀了??。]透明人平静而有力地说,[结束这一切。]

“…那与赵衡有什么关系?”赵无狱虽然深表同情,但还是感觉没有听到正题。

透明人叹了口气:[…赵衡,也是珠玉里的人。]

赵无狱刹那睁大了眼睛:什么?!赵衡他不是人?!

怪不得??怪不得??赵无狱此时也顾不上冒犯透明人了??赵衡在加冠之前,一直是个傻子!

透明人果然沉默了,半晌才说:[…这不是重点。]

[重点在于,我刺杀??将要成功时,赵衡舍身救他,让我功亏一篑。]

赵无狱觉得:“…这好像不能够成为你这么恨赵衡的理由罢。”

透明人叹气:[赵衡从珠玉里,来到琼华,成为一个你们眼中真正的“人”。]

[是因为,??在珠玉里爱上了他。]

赵无狱惊呆了。

等会儿?

这个帝子,打游戏爱上了游戏里的角色?

然后他爸就让有天氏或者什么别的氏,给赵衡造了一个身体,还将盛稷送给赵衡做聘礼??

这TM是红果果溺爱!!溺爱到家了溺爱!!!

…比我父亲还溺爱我…想起“被吃樱桃噎死”的父亲,赵无狱悲从中来…

透明人自顾自说:

[??,他让我一次次地经历与至亲至爱的生离之苦,死别之痛。]

[我也要让他,血债血偿。]

“如此昏庸的帝王父子,”赵无狱赞同道,“确实该搞死他们。”

“不过…我们是不是,需要先给你弄一副身体?”

[不需要。]透明人说,[透明的,更方便。]

[譬如…]

↑返回顶部↑

书页/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