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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嬷嬷半夜睡得正香,懵懵懂懂就叫人叫起来拉去了正房里。还未踏进房门,闻得浓重的血腥味,她心里登时一凉,拨开人群匆匆冲到床榻跟前。
冯妙瑜面色惨白如纸,额头挂满豆大的冷汗汗珠,意识都有些模糊,陈嬷嬷一连叫了好几声她才有微弱的反应。
陈嬷嬷心道一声大事不妙。
“公主这是小产了,这样子孩子肯定保不住,先止血再说。”
陈嬷嬷深吸口气平复了心情,这一屋子除她以外都是半大的小丫头,她不能慌。她即刻净手吩咐丫鬟下去准备止血的药物,又问:“太医怎么还没来?”
“公主不让叫。”
“胡闹!都什么时候了,还不快去请人!”
陈嬷嬷气得大骂,这汤药下去血若能止住倒不要紧,止不住就远不是她能应付的了,人命关天,没有太医在场怎么能行。
“奴婢这就去叫太医来……”榴红慌慌乱乱就往外跑,却被翠珠拦住了。翠珠拉着她和阿玉退去了外间。
“阿玉,你偷偷去朱太医府上把朱太医带进来,翻墙走,别惊动其他人。”这个时候谢随也得在场才是,翠珠看一眼还半懵半愣着的榴红,不能指望她,“我去平康坊的同和居找姑爷,至于你??”
“你就在屋里守着,今晚的事情绝不能传出府去,你要盯着院里的小丫头们,盯紧了。明白?”翠珠板着脸,十分威严。
翠珠这一声也唤醒了榴红,她回过神哆哆嗦嗦着眼点头应诺。
*
平康坊,清月桥。
石榴红的花毡地毯,兰花幽香,胭脂水粉里晃荡着低婉的阮咸琴声。
今晚做东的吴大人已经不胜酒力醉了,歪在那弹阮咸的小姑娘身侧扣着两根手指弹酒杯玩。那小姑娘是个才出师没多久的,本就紧张,被他这么一打乱拍子,手底下立马又弹错两个音,在旁陪笑陪着喝酒的老鸨恶狠狠剜她一眼,明早指定少不了一通打骂……她头埋得更低了,恨不得缩到衣裳里面去,往下倒酒的酒壶似的。
“大人再饮一盏吧?”
老鸨转头又是笑盈盈斟酒,孔大人满上一杯下肚,谢随作陪,执壶倒酒,亦是一杯热酒下肚。
一曲罢,有人拍手叫好。
“吴兄这地方不大,但人才济济呐。”
吴大人闻言笑笑,眯着眼屋里横扫一圈,几人中就谢随身边没人了,便指谢随对那弹阮咸的小姑娘道:“小袖,去,给谢大人斟杯酒。”
小袖迟疑望眼老鸨,待老鸨微微颔首,她才慢慢起身跽坐在谢随身侧,老鸨灼灼的视线落在身上,她不敢懈怠,小心斟了酒递到谢随手边。
“大人,请喝酒。”
那个叫小袖的姑娘瞧着十四五岁,身量纤纤,低眉顺眼,艳红口脂和一张青涩到能掐出水来的稚嫩小脸拼凑在一起有种奇异的违和感,是个被迫套上大人衣裳的孩子。
“你放着吧,我自己来就好。”谢随轻轻说。
老鸨就在对面盯着,小袖哪敢听他的,执意举着酒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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