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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了。

黑云沉沉,兴庆宫内却是灯火通明。皇帝遇刺,左右金吾卫自不必说,就连京兆府都出动了,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整个兴庆宫里里外外围得铁桶一般。太医院几乎是整个搬了过来。大半夜的,甚至前任太医院院正都被从床上拉起来坐镇,头发斑白的老头子们在里面忙活,资历尚可的在一旁端盆递剪子熬药,剩下那些年轻资历不够的也不能走,就在殿外头跪着,风寒露重,不少人的衣裳却都被冷汗浸透了。

里面那位但凡有个三长两短,少不了要他们跟着下去陪葬。有几人敢说自己不怕不愁?

人与人的悲欢总不相同。有人两股战战,在初秋时节的寒风里提着一颗心,当然也有人欢喜异常。

马车在城西延康坊一间宅院门前停下。

宋罂下了车,很快有小厮提灯迎上来给他披了件外氅,府里新来的幕僚也跟着迎了出来,白尧冲宋罂笑着拱手,深深地作了一揖。

“学生真是佩服死大人您了。这样短的时间,大人竟能把事情安排的这般尽善尽美。”白尧跟在宋罂身后,讨好道:“您这一计,一来除掉了那蛮女,二来又暗算了皇上。那蛮女的刀法极准。我看这次皇上就算不死,也是个废人罢了。反正太子是个不中用的,到时安王殿下的人马一到,里应外合,咱们拿下盛京怕是不费吹灰之力??这可全是大人您的功劳。学生已经命人给安王殿下去了信。”

好话谁不爱听。宋罂脸上的笑纹又深了几寸,他不在意似的拢了拢衣裳,口中淡淡道:“哪里是这一时的功夫,不过是预则立,不预则废罢了。”

“大人教导的是。”白尧顿了顿,“只是可惜小印了。谁知道那蛮女竟敢杀了您派去的人。”

“一个传话的下人而已。虽然有些可惜,但死了就死了吧。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斗争么,总要有人出点血的,”宋罂打了个哈欠,人上了年纪精力就跟不上,容易困倦,“反正太子是个扶不上墙的烂泥,去了也是浪费时间。明早早朝我就不去了,你让人帮我捎个话过去,就说我染了伤寒。”

??

前来赴宴的大臣及家眷三三两两回去了,热闹荒诞过后只剩杯盏残羹,莫名有种曲终人散的萧瑟味道。冯妙瑜先打发人送了冯敬文回东宫歇息。内忧外患,一旦父皇有个三长两短,作为储君的冯敬文必须立即顶上,好生歇息远比在父皇跟前守着重要。送走冯敬文,冯妙瑜轻轻叹了口气,转身正准备折返回去看看父皇的情况,走到半路,却又突然改变了注意。

“带我去关押阿……”冯妙瑜抿了抿嘴,“那刺客的地方吧。”

??

侍卫在前领路,几人一路走到马房附近。马房旁有间不起眼的屋子,大抵是驯马的仆下用来堆放草料杂物的地方,又小又偏,连窗户都是小小的一扇。外面虽是重兵把守,里面却没个人守着。一个奄奄一息的女子还能逃到哪去?推开门的瞬间,令人作呕的气味叫嚣着扑面而来。

冯妙瑜捂住嘴,抓着门框缓了缓好一会,方才抬步进去。

阿蛮整个人缩在角落里,巴掌大的窗户,连月光都是巴掌大的一块,眼前鬼影重重,虚虚实实,阿蛮眯着眼睛看了许久,才勉强分辨出眼前的人是谁。

“是你啊。”阿蛮说。

“是我。”冯妙瑜顿了顿,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往常这种时候根本轮不到她进来,早有宫人大刑招待想方设法地撬开阿蛮的嘴了,今日是事出突然,大家都慌了手脚,才让她钻了空子得以见上一面。冯妙瑜轻轻在阿蛮身边蹲下,“你有什么话要我带给林修远吗?他方才一直在外面吵着要过来见你,最后是被他父亲敲晕抬走了。”

“是吗。其实我隐隐听见了些。”

“就是侍卫肯放他来,我也是不见他的。我对不起他。该说的我都说完了,没什么要带给他的了。”阿蛮说得艰难,血沫子不断往外涌,满口腥甜,“我以为,你会问点别的。比如我是谁,为什么刺杀你父皇之类。”

“就算我问这些你也不会回答的,我又何必多此一举。”冯妙瑜轻轻说。

“多谢。”

阿蛮摸索着攀上冯妙瑜的手。冰凉凉,像是一块软冰搭在手背上。冯妙瑜心里微微一颤。她记忆里这个人的手分明温暖而又干燥,带着夏天风特有的燥热味道,脑海中突然闪过数月前眼前这个人伸出手拉她跃上马背的画面,双脚离开地面,热风唰唰啦啦地穿过耳畔指尖……自由的滋味就是世界只剩下天空,自己和风的声音吧。可这里没有风,只有发霉发臭的腌?气味,阿蛮微弱的声音又将冯妙瑜拉回现实。

“一直很想告诉你,现在总算能说出口了……还好我一直贴身戴着的。”阿蛮的声音越来越小了,她从腕间摸下一物塞到冯妙瑜手心,似乎是个镯子,“也算是物归原主,她那样信任我,真的对不住,我没有保护好她和她的孩子……”

似是回光返照,月光下,阿蛮的眼睛突然又有了几分光彩,她用力抓着那只镯子和底下冯妙瑜的手。一字一顿。

“今晚那个穿红衣的男人不对劲,那信我明明早就烧掉的……妙瑜,你要小心,千万小心他!除了那个男人,你身边人还有一个也是,你要小心,他是??”

声音细细小小,宛如游丝。

“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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