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邯郸的局势(1 / 2)
秋七月,渭水吹来的风驱散了暑气,温驯的日光洒在瓦檐上,伴随着阵阵急促的鼓点,咸阳城开始了新的一天。
城门前,等候入城的商人、使者、黔首,排成了长蛇。
队伍中有赵地来的使者中行武。他坐在轺车中,好奇地瞅着前面的商队,只见他们亮出通关符节后,城门卒客客气气请他们入城。中行武疑惑,不是说秦国瞧不起商人,怎么的如此有待商队?忽的想起,这队商人似乎是同他们一道从邯郸出发的,途中又数次相遇。
该不会是秦国的探子,伪装成了商贾?
赵国不日即将发兵袭燕,这个节骨眼上,秦人可别动什么歪心思。
他叫来侍从,附耳吩咐了几句。那侍从往前挪,不着痕迹地跟上了商队的最后一辆车。
进城后,中行武一行入住秦国专门接待六国来使的馆舍。刚洗了手、面,半卧着歇息,前去打探的侍从就回来了。
“孟弋夫人?”
中行武坐直了。
怪不得城门卒那么客气,原来是她。
侍从多了句嘴:“这位夫人好大排场,什么来头?秦王还未娶亲,她是秦国哪位大臣的夫人?”
中行武笑了:“知道庐陵君这些年守活寡是为了谁?”
侍从瞠目。他年岁小,又刚从赵国边郡到邯郸,自然不晓得,几年前,邯郸出了位风云一时的奇女。
那位邯郸百姓念叨至今的孟弋,是赵女中的传奇。
赵国出刺客、侠士,更出美女。享誉列国的赵女无一不是凭借美色,得宠于王侯宫中,或是豪富的内宅,孟弋则是另类。她一介贫女,却像男人那般筚路蓝缕,经商致富,这已经够奇了,更奇的还在后面。她一面用美色钓住庐陵君,一面又与秦质子异人搭上了关系,比吕不韦这种投机客还奸猾……
身为弥子牟的心腹,中行武对孟弋的离经叛道大肆抨击。
“……于是,朝堂上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庐陵君被女人抛弃,成了弃夫,可他犯贱,对那女人念念不忘,守了这些年活寡,推掉了好几门婚事。哼,身为公子,却被一个女人玩弄于股掌之间,我都替他害臊……赵国男儿的脸都被他丢尽了。”
赵简是弥子牟的眼中钉,中行武提起他从来都是冷嘲热讽。
正说着,猛地停下。根据侍从探听到的消息,孟弋的商队常年往来于邯郸和咸阳,仅仅是做买卖?孟弋对大王和建信君恨之入骨,会不会趁机打探赵国情报?赵简用情如此至深,难道就没有只字片言带给孟弋?赵王染病,身子大不如前,对赵简来说,这可是天赐良机,孟弋在秦国得势,赵简会不会借助秦国的势力兴风作浪……
未雨绸缪,中行武觉得,他有义务替建信君探听虚实。可如何接近孟弋呢?
正事要紧,先办正事。
正事就是奉王命为赵忽授爵。赵忽?有了!
***
中行武没猜错,从邯郸回来的商队,除了赵地的物产,确实给孟弋捎回了一封书札。不过她人不在咸阳,在蓝田,是以晚了一天才收到。
她还惦记着山头上那片可怜的漆树。今夏的漆是全泡汤了,血本无归。嬴政和李斯都劝她忘了这件事,权当花钱买经验了,孟弋不甘心,不顾众人劝阻,又来了蓝田,她想看看有没有补救的法子。
夏天过去,天气转凉,一刀下去,漆树流出的漆液不但少而且质量差,孟弋失望而归。
咸阳送信的人来了。
孟弋看完,缄默不语。
“采!”
窗下,嬴政和赵忽吆喝着玩六博。
得知孟弋要来蓝田,嬴政在宫里呆不住,软磨硬泡求孟弋带他一起来。孟弋初时不同意,他诚挚地瞪着无辜的双眼:“老师,你常教我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居上位者须躬身实践知晓民生疾苦,我回秦国几年了,连咸阳都没出过,如何能体察民情?”
他为了出宫放风,搬出一套冠冕堂皇的说辞,孟弋心知肚明,想拆穿他,一转念,他说的确也是实情,把半大小子关在深宫里,是挺没人性的。
孟弋捏捏他的脸:“如果你能说服太后,我就不拦你。”
原想着,赵姬那边会有些麻烦,出乎意料,嬴政一张口,她二话不说就同意了,只嘱他多带些侍卫,不可顽劣。
孟弋感到诧异,可又说不上哪里不对劲,被嬴政高昂的兴致感染,便顾不上细究了,迅速收拾了行李,还叫上了赵忽,一行人热热闹闹离了咸阳。
第一次来乡间,第一次见到漆树,嬴政高兴坏了,把孟弋的叮咛抛在脑后,袖子一捋,直接上手摸了。蒙氏兄弟也是头回知道,原来日常所用器物上的漆,都是这树上流出来的,好奇心起,又摸又捻的。赵忽待要伸手,被孟弋喝住了。
我的老天诶!孟弋发誓,再不带这群祖宗上山了。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秦国朝堂都不会放过她。
被强行带下山后,无事发生,嬴政抱怨老师小题大做。睡了一晚,手上、颈上发痒,一挠挠出了一溜溜恶心的疱,他痛悟,不听老师言,吃亏在眼前。
蒙氏兄弟也倒了霉。
搽了药,养了几日疱疱消了不少,不痒了,嬴政兴致好转,邀上赵忽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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