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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素冠其二(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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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景熙又在廊下站了很久,秋风瑟瑟的,吹得冷也感觉不到了。他在这站了多久,韩时元也就陪他站了多久。黄昏也渐渐从天际线渲染出来,人群一片寂静。忽然,不远处的一窝人中,有个男子突然“呃”了一声,然后吐了出来。

他这动静闹得大,旁边有个和他挤得近的人不幸被吐了一身,朝他抱怨道:“哎呀!你搞什么鬼啊!!”

男子刚说出一个“我”字,就又吐了出来,但没吐出什么东西,接近干呕。他就这么干呕了数回,人也跌跌撞撞的,还捂着嘴和肚子,接着就跪在了地上。

宋景熙赶紧和韩时元走了过去,还没走近,那男子已经彻底躺在地上不省人事了,嘴边还吐着白沫。

宋景熙震惊道:“医员呢?让医员来看看!”

那边官吏也看到了情况,赶紧去唤医员了。

不多时,医员急匆匆赶了过来,和医员一起来的还有文尚谦。医员还在察看倒地男子的状况,已经有人小声蛐蛐道:“这样子......怎么和之前死人的时候一样啊!”

“是啊,很像啊!”

“就是说,那会也都是这么死的吧!”

医员检查一番,手抖道:“......死了......果然......和三年前一模一样。”

宋景熙道:“三年前??你的意思是说......”

“的确和三年前的死法一模一样。”文尚谦震惊道:“他是......最先吃粥的人之一。遭了。”他抬起头,环视了一圈周围,面色既迷茫又凝重道:“我再等一会...千万不要...千万不要......”

宋景熙和韩时元对视一眼,也决定等等再说。医员抗走了倒地男子的尸体,并道:“我再去检查一番,若再出了什么事请来唤我。”

很快,所有人都按捺不住了,因为情况并没有好转起来,文尚谦祈求千万不要发生的事还是发生了。一个人倒下,两个人,三个人,五个人......都以与第一名男子相同的方式死去,而且,大多是老人。

文尚谦一只手按在一只手的手腕上,两只手都在止不住地颤抖,朝宋景熙和韩时元二人看去,他声音也在颤抖地道:“两位,不好意思,我有件急事,不得不先离开了。还请二位帮忙照看照看......”

他没有说明是什么急事,但显然是有什么理由暂时说不得。宋景熙点了点头,不多追问,道:“好,文先生去吧,我们在这。”

所幸,文尚谦离开之后便没有人再倒下了,一共死了六名灾民,这种结果,可严重可不严重,说严重了那也是死了人,是人命关天的事,说不严重那这六个人放在一年饿死的人的数目里还不算惹人注目,全赖到时沈牧使和监察使们怎么向上交代。沈牧使也是这么对宋景熙和韩时元说的:“监察使大人,这多半是灾民们饿坏肚子了,本来就快不行了,撑不了多久的,看衙门里医员也是那么说的嘛,他们肠胃本来就不行了,吃了粥反而受不了。再说旱灾已经持续三年多了,年年都要饿死不少人,这是很正常的事情。”

这似乎有点推卸责任的意味,但经过医员尸检,的确死去的灾民都是因肠胃的问题而亡,宋景熙也无法从这上面反驳什么,但问道:“年年都会发生这种事情?吃了粥之后便上吐下泻而亡?”

沈牧使道:“呃......这倒也没有,就前年和今年这样过,去年没有。”

那是怎么回事?就挑前年和今年这两年吃死人?宋景熙和韩时元两人都还没问,沈牧使便唉声叹气道:“想必两位已经知道了尚州之前发生过的事情了。我知道两位监察使大人在怀疑在下,但尚州的百姓都是我治下的子民,说白了那性命是和我连在一块的,我既然是做父母官的,又怎会加害于子民呢?这岂不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啊。而且这实在是没办法的事情,也请两位别怪在下铁石心肠,早些年在下看到死了人,都是尽心尽力地找位置埋了的,死了家属的,我还会给他们发放些抚恤金。后面钱不够了,粮食不够了,悲剧倒是看够了。大人要是见过活人扒了死人衣服取暖,见过活人盖着死人取暖,一定就能理解在下了。现在这境况,怜悯和同情根本不能拿来当饭吃啊,在下只能尽力让尽量多的人活着,哪能救活所有人呢?再说句不好听的话,这才死了六个人,等过两个月冬天来了,这堆人里还有没有六个活下来的都不能保证??不过这倒是夸张了,但熬不过冬天的人真是很多。”

这话沈牧使每年都要对来尚州的监察使说一遍,他说这些其实是有目的的,也早就已经说习惯了,但指天指地,他这些话的确是发自内心说的。宋景熙也听了进去,他这会认为,沈牧使做官这事儿还是有地方可圈可点的,虽然他敬佩文尚谦的勇气和坚毅,但沈牧使似乎也不是个什么十恶不赦的贼人。

宋景熙沉重地点了点头,他这一点头,沈牧使心道稳了,今年是不会被说坏话了,便道:“唉,在下就不打扰二位了。”说完走了。

夜间,尚州某不知名客栈。

叩叩??

宋景熙睡得不太安稳,很快就被敲门声吵醒了,他坐起来正想喊醒睡在另一榻上的韩时元,扭头却看见韩时元也已经坐了起来。两人透着月光看各自的眼睛,都没说话,韩时元先起身去开了门。

门外,带着一身冷风的人,不是旁人,正是文尚谦。

宋景熙也站了起来,惊异道:“文先生?”

文尚谦很不好意思地道:“抱歉,深夜前来叨扰二位,还望二位见谅。”

宋景熙道:“不叨扰,不知文先生有何事?”

文尚谦道:“今日白日州民死亡之事,下官发现了一些奇怪的迹象,不知向何人诉说,只好来寻求二位帮助了......”

“乐意之至。”

听到两人的回答,文尚谦又是腼腆一笑,“先前宋大人说李大人告诉了下官的事情,那下官就不多加赘述,浪费二位时间了。简而言之,今日之事与前年一模一样,下官怀疑...有人在米仓里下了毒。”

宋景熙嘶了声:“文先生何出此言?”

文尚谦道:“因为......两年前官府熬煮的粥吃死人之后,官衙的官员都在发粥前尝过那些粥,下官也不例外。宋大人或许听说过,而且知道他们喝了粥都没有事。其实,其实是有人有事的。”

韩时元默不作声。

“就是下官。”

文尚谦道:“下官早些年患有胃病,那次和守令们一同喝了那粥之后,我第一次发现自己的胃病竟然可以严重到那个地步,足足疼了半个月才见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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