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7裕都(1 / 2)
裕都升起一枚火红的太阳,悬挂在大相国寺的飞檐之上,仿佛触手可及,朝官们将此景称之为新岁大吉之兆,王气蒸蔚之故。更有甚者竟称之为是不久前废黜东宫那位的缘故,废太子并非明主,陛下决断圣明,这才使得东君来贺。
皇帝看着一封封奏表颜色未变,不愉悦,也不苛责,权当做是个笑话。
可就这般鲜亮火红的阳光,却没有漏进长信宫里头。
魏籍卧病在床,新年过得惨淡无比,同样囚于长信的却还有段竹翕。只不过他是甘愿如此,同魏籍受罚。
太子被废,长信宫所用之物并没有缺了短,除却禁足这一死令,其余生活倒是照旧如常,反倒还落得清闲片刻。
段竹翕此时方将太子衣物展于熏笼之上,蹲在一旁等候。
“在东宫时,我常常夜中惊坐,便是担心自己会落得如今这般的场面,如今梦成了真,倒也不如想象中那般的惨淡,唯独你却在我的意料之外。”魏籍转头看向他,又支撑起身子,原本的东朝之君,如今白昼披发,寝衣是缟素般的白。
段竹翕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正好衣服干透,他拾掇起披在了魏籍身上。
“跟着我,你这大好青云路可就烟消云散了,纵使如此,你还愿意跟着么?”魏籍自嘲一笑。
“我的青云路是殿下给的,是受殿下赏识,方才入东朝为官,如今殿下有难,我做不到独善其身。既然小人没本事搭救殿下,那便与殿下同罪吧。”段竹翕说着,帮他笼好了衣衫。
魏籍道:“我记得你尚有老母。”
段竹翕温笑道:“母亲同江府的奴仆们去了池照,池照风景宜人,四季如春,母亲住在言府旧宅,比在裕都舒坦。”
魏籍坐在榻上,手指却摩挲着被褥,“这是长信宫......我母后的宫殿,这是我母后的榻,十二岁前我便住在这,即使封了太子也不曾踏足东宫。”
“如今又是个十二年一晃而过,父皇想废我,想了也整整十二年了,如今总算得偿所愿。”魏籍摸了把脸,没有泪水,嘴角只有笑,“十二年,人生又有几个十二年?”
段竹翕呆坐片刻,出言宽慰道:“殿下是中宫嫡出,身处东宫时并未有太大过错,外头许多大人正想着如何帮衬殿下出去,殿下只需韬光养晦,静候佳音。”
魏籍抬眸,良久方冷笑道:“我天生便与父母亲缘薄弱,地劫七杀入宫,出去了又能何妨,大敌当前,我不过是父皇脚下的蝼蚁,任凭雍王把玩的傀儡。”
段竹翕惊道:“殿下何必自贬?”
魏籍的目光随着幽闭的宫门而上,“本宫是太子......是君,他怎可把我囚禁于此?倒像是在囚禁深宫妃嫔,弃于永巷。”
“倒不如一剑杀了我痛快,”魏籍阖眸长叹,“他可以杀了我,分尸、凌迟,千刀万剐!却唯独不能囚我于幽宫!”
魏籍话音轻颤,宫外雪地湿漉漉,宫内也是。
段竹翕忙道:“不、不是,陛下将殿下禁足,或许是念在父子情谊......亦或是并未有废立之心!”
“父子情谊?”魏籍像是听了什么玩笑,顿时大笑不止,“什么狗屁情谊!你还不懂吗?他是在羞辱我!他囚禁了母后,还要囚禁我!”
“若有情谊,为何要让那雍王爪牙燕苍来宿卫东宫?褚娴是我爱妾,可为何在她宫中竟搜出十余处藏有麝香?我竟不知,她的宫人悉数出自沁雪宫。”魏籍咬牙道:“就连扣上的罪由也依旧可笑,什么私通官员,什么谋反之心?无非是魏?渐长,封了王不久就要去封地,他等不及了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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