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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夜未风先雨,长街湿透一片,车轮滚过浅洼在鹤颐楼前停下,恭叔霖跳下车躲过雨帘,钻进楼中。

“恭将军又来喝酒了?”掌柜对每一位达官贵人的模样了然于心,更何况是位熟客。

恭叔霖略笑笑,并未抬眸看他,而是径直往楼上去。

掌柜只觉他今日心情不佳,探出头问:“将军可是要雅间?小的给您安排一处,保证安安静静,无人打扰将军畅饮!”

恭叔霖顿足,这才回眸:“今日不喝酒,是来赴约,不必劳烦。”

掌柜愣了片刻,恍然后点点头,目送他径直上了楼。恭叔霖极熟稔地穿梭回廊,终是在一处雅间之前驻足。

还未等他敲门,门边吱呀呀开了,一小童伸手做请,随即便退了出去,独守在门外。恭叔霖遥遥望见屏风后头男人的身影。

斟酒声响,催促着他落座。

“我以为你不会回来。”恭叔霖执杯不饮,只嗅酒香。

赵醒笑道:“不回来?难不成如魏煦昭所愿,就这般苟延残喘于朔北?”

恭叔霖压低声音问:“前不久宫内有一道密旨,快马加鞭送去邕州,你可知写的是什么?”

“如何不知?”赵醒故作平和,流露一抹怪笑,“魏煦昭派个貂?杀魏阶,只不过那阉人刚踏入军营便被她杀了,畏罪潜逃了几日,本想着一生即将漂泊四海,躲避朝廷,结果魏煦昭先变了主意,追诏一封,劝她回宫。”

赵醒啜饮一口,喟叹道:“他便是料到了魏阶定会抗命,这才派个手无缚鸡之力的阉人进军营,大抵把她骗回宫撤权才是意中之事。”

恭叔霖点头不语,难得安静。

赵醒见他阴郁地愁眉不展,心中竟有些快意。

“东西呢?”赵醒嗓音敦实浑厚,萦绕酒桌。

恭叔霖从腰间取下一块令牌,向前一推。

“不舍得?”赵醒执起令牌反复摩挲,笑道。

恭叔霖饮一口酒,恢复潇洒笑貌:“怎会,折冲府被你管教多年,上下沆瀣一气,老夫拿着这将军令牌何尝又不是一块烫手山芋,物归原主,倒是解了老夫的燃眉之急。”

赵醒撑着下巴道:“你便不怕事情败露,魏煦昭将你的首级悬于城门?”

恭叔霖垂眸:“早在启国游京城门大破之时,恭叔霖就该以身殉国,曝尸荒野。”

赵醒将令牌收入囊中,从一旁拾起斗笠:“若非如今魏煦昭狎昵小人,使得嬖幸用事,齐室又如何建国不满二十载便落得满目疮痍?恭将军,你本该归隐山林,颐养天年,他拴你在眼皮子底下,你怕是这一生都不得安宁了。”

说完他便振衣起身,作势要走,但见恭叔霖静坐,驻足道:“春寒料峭,过一会也早些回去吧。”

鹤颐楼外的一驾马车上,言栀微微拉开窗,在缝隙瞧见赵醒的马已然被小童牵走,便吩咐车夫快些驶离。

鹤颐楼的灯火随着他拉紧窗子的动作闪烁,言栀侧眸看向了一旁的人。

“你此番又是如何骗的恭叔霖?”云岁骛以臂做枕,仰靠着。

“我想起他见我的第一日,便是打听我在池照时是否见过他的妻儿坟墓,是两座衣冠冢,故而这么些年他苦苦寻找亲人下落。”言栀淡然道。

云岁骛来了精神,坐直身子问:“你答应帮他寻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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