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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素衣失天心(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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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轻的几句话,却把单烽的心揉碎了。

他没听见任何人说话。冰层寂寞地紧闭在一起,像二十年来无言的嘴唇,只发出牙齿战栗的声音。

寒冷的叹息,从四面八方吹进骨头缝里。

“他们?”

谢泓衣道:“二师伯、五师叔……”

单烽分不清他们的名号,只知道都比谢泓衣长上一辈,应是素衣天观中长老一级的人物。

单烽道:“他们知道你辛苦。”

谢泓衣平淡道:“听不清。他们都在问我。”

“霓霓。”单烽用两只利爪轻轻拢着他,忽然间,有冰花从谢泓衣发间滑落,变成了一把晶莹剔透的小伞。

那伞似乎有着奇异的力量,罩在单烽爪子上,寒气立刻消散,它能够灵活地屈伸了。

避寒的法器?

哪来的?

回忆的碎片一闪而过。冬二被他撕碎时,身上飞出了不少东西,零碎的法器和珍宝……

单烽顾不得许多,将冰伞斜向谢泓衣,后者苍白的脸上,渐渐有了红晕。

他自己虽还冻得半死不活,心却烫起来了。

有冰伞顶在前头,前进时压力大减,就像穿行在水里。黑窟窿深处,还真如谢泓衣说的,很多道声音拧在一起,却非常悠长空灵。

单烽脑中如被清风拂过,再一晃神,眼前豁然开朗,竟是一座极其开阔的宫殿!

地面仿佛整轮的满月,灿然发亮。墙上涂满了说不出名字的香料,温暖甜腻,许多大鸟合拢翅膀,像母亲的怀抱,静静等待着什么。

中央一口巨鼎,被一股可怕的力量炸毁了大半,一把冰蓝断剑插在地上,寒冷、窄亮,看着就刺心。

和正殿不同,巨鼎周围,一切温情都被撕碎了,只有截然不同的恐怖气息。

祭祀的巨鼓、经幡、法器、相风鸟的铜像……都倒翻在一边,凌乱堆积,溅满了血。

五具干尸环绕着巨鼎,身穿素衣,开膛破肚,鼻子只剩下了黑窟窿,嘴巴却张着,发出柔和的呼唤。

由藻井垂下的无数铜铃,就在祷祝声中,轻轻碰撞着。

来吧……来吧……

又听不清,好像只是盘旋的春风。

单烽印象里的素衣天观,总带着谢霓身上的辉光。可这些干尸却让他心里一凛,异常厌烦。

它们的眼窝干瘪,却还剩着细小的黑眼珠,慢慢转向二人。

单烽瞪了回去,总觉得它们不安好心,要将怀中人抢走。

“这也是雪练干的?”单烽道,转眼就推翻了自己的念头,“不对,倒像是被抽干了灵力。”

谢泓衣道:“走吧。”

单烽立时道:“你对这里很熟悉?也是长留的宫殿?”

谢泓衣道:“已经过去了,没什么好看的。”

这不像是谢泓衣会说的话。

是并不在意,还是不想让他看?

单烽是想听话,但对方的任何一点隐瞒,都毒牙似的咬噬着他的心。

忽而,他的目光落在鼎身上,顿住了。

就这么生停了片刻。连谢泓衣也听出他呼吸一滞,腰上的钳制也松开了。

单烽若无其事道:“那就走吧。”

谢泓衣的确不愿久留,那柄冰蓝色的断剑,不用去看,也有一股寒气直贯脊骨。

当年他曾站在巨鼎前。它是一只聆听地底灵脉的耳朵。悲风阵阵,哀鸣不绝。

没了素衣天心的疏导,又连月恶战,曾经清洌的风灵脉,已经透出了浑浊的血腥气。

灵脉衰竭,风灵根修者更是力不能支。

对于谢霓而言,最后的路,只剩下了一条。

他平静地接受,佩着全副的太子冠冕,玉旒沉而静地坠下来,是无尽水银泻地的命运。

风却千丝万缕翻涌,把束好的头发,一缕缕拆乱,也在眼前缠绵不尽。

??我……

那一刻,心神微晃。他在战局之外,想到了“我”,后面的念头没来得及浮现。那柄冰蓝长剑,已贯向了他的后颈!

长留王病中枯瘦的手,剑上的寒意,未能成形的残念,四面八方献祭的祝词,禁术图谱中,那被钉在鼎中,沥干鲜血的人形……

他对自己的父王忽地起了怨恨。

是亲手杀子,于心不忍,所以不敢看他的脸吗?还是捕捉到了他残存的一丝眷恋,怕他不甘?

当年的谢霓,可以双手捧起剑,交到父王手上,却并不愿死在这仓促的背后一剑中!

但这一切,早就没了答案。

长老们的干尸,还张合着嘴唇,声音密密交叠在一起,越来越重,让人眩晕。

谢泓衣仿佛看见了,他们身上还插着献祭的法器,血流满地,不断追问。

??素衣天心呢?

??素衣天心呢?

??为什么没有素衣天心?

谢泓衣霍地转身,踏出几步,只觉身边空了一大块。

单烽没了动静,身形也消失不见。像将横在他面前的一座山搬走了,可他心中并未因此舒畅,反而轻得如蓬草,空而无望地飘起来。

忽而,他脚步一顿,已收势不急,直直撞进了?兽的指掌中!

单烽一直沉默地、张着利爪,等着他自投罗网的一瞬间,一把钳住了他的腰。

“你急着要走,”单烽的气息刮在他颈侧,“是因为,这是当年祭祀的地方?祭祀什么?霓霓,你想好了再说。”

谢泓衣抬了一下眉毛:“风调雨顺。”

单烽压低了声音:“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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