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卓玛(1 / 2)
铺天盖地的飞叶纷沓似雪,瑶光楼上黑色的身影鬼魅一般一闪而过,着软甲的士兵指着阁楼,高声:“在这!”
青霭绕城,瑶光楼幽暗的灯笼朦朦胧胧,鬼灯一线,醉鬼被士兵队伍撞得七扭八歪,指着对方的身影打了好几个嗝,高处的飞叶飘飘洒洒地落在醉鬼的脸上,醉鬼骂骂咧咧的一抹脸,待看清上面的字后猛然发出一声惊叫。
“杨奇死了!为天下唱的杨老被朝廷逼死了!”
醉鬼握紧了手中的飞叶,仰天长呼,似要将胸中的肝胆都抒发出来:“大元已经烂了!”
金丝篾帘被人放下,昏沉的屋中灯烛通明,案桌上堆满了锦帛包的礼,夏槐宁不过轻轻一颔首,来人便点头哈腰,毕恭毕敬地退了出去。
应是误会了她与夏槐宁的关系,临走前还不忘对她龇起个牙花板。
常玉把玩花几上盛放的佩兰:“徐翰林家的独子,京城出名的败类,你怎么和他扯上关系了?”
夏槐宁闲来无事,在纸上寥寥几笔勾出兰花的线条:“他与温伯伦一同在瑶光楼欺辱过我,今个是来上门赔罪的。”
常玉挑眉:“你的面子越来越大了。”
“是王爷的面子大。”夏槐宁不以为意,“如果我今日还是受齐墨庇护的夏槐宁,我的母亲还是被温家软禁,那他今日见我,还是会讽刺几句。”
夏槐宁手中笔辍不停:“若是碰上他心情不好了,打上几拳也不无可能。”
常玉道:“既然如此,你为何这么容易放过他?要是我,今日不断他根手指都算我心胸宽阔。”
夏槐宁笑笑没有说话,要真计较,何止是仲家人?温伯伦不学无术,与朝中二代一半以上都有牵连,试问哪个都是见风使舵的主,要真挨个找剁手指,怕是他面前已经堆成了手指山。
常玉凑过来看夏槐宁作画:“你的计划成功了,今日你将杨奇的事散播出去,是想激起天下人的愤慨,想让天下文人拧成一股绳,一齐批判赵氏江山。今日之后,徽京所有人都将知道杨奇是被赵庸逼死的。”
常玉道:“夏先生看似温和,没想到是个心狠之人。”
夏槐宁说:“世人只知道杨奇收我做学生,却不知道同窗曾因为我奴籍的身份欺我辱我,杨奇不仅置若罔闻,还笑我废奴籍的想法是痴心妄想。他推举同窗入朝为仕,却要我在他床头侍奉,拿我当伺候他的哑奴使唤。最后旁人得了名利,我空得了一句美名。”
“所有人都知道杨奇是为木里的匠人而死,等此事传到了木里,木里的土司更不会信任大元,等木里投靠了疆北,赵庸火烧浇油逼疆北一把,黎敬天必反。”常玉十指交叉,握在胸前,“到时朝廷让孙昭出兵,以镇压反贼为由与黎敬天对线,一石二鸟除了孙家,大元的江山王爷稳坐。”
“疆北要这么容易按你的想法来,那黎敬天就不是黎敬天。”夏槐宁搁笔,“别忘了黎奕边上还有齐知远。”
常玉不屑:“他一届女流,能比得过誉满天下的夏和仲?”
“兰叶葳蕤,桂华皎洁。”常玉将夏槐宁的画举起,由衷夸赞,“夏先生作画真好看。”
屋内暖燥,不见天光,夏槐宁坐的烦闷:“常玉,你不如他。”
常玉耐心解释:“是我相信夏先生,只要你一心为王爷,王爷定能彪炳千秋。”
“我不为任何人,我只为自己。如果王爷背叛了我,那我也会背叛他。”夏槐宁起身站至窗前,将篾帘拉起,炽碎的细光透过檀色的窗?跳动进来映照在夏槐宁的脸上。外面浓雾消散,日光明亮,士兵推搡着弯腰捡飞叶的人群,人流熙攘,吵闹作一团。
夏槐宁轻声道:“只有痴傻的女子,才自甘沉沦在情海里浮沉一生。常玉,世间伦理如牢笼桎梏,无论男女,若找不到自己生根立命的本事,过着浑噩没盼头的日子,那才叫可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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