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两棵大树(1 / 2)
年前,陆杨跟谢岩专门去乌家走了一趟,主要是跟乌平之吃饭,说说来年读书的事。
今天就他们三个年轻人吃饭,乌老爷不掺和,就在乌平之屋里摆上茶点。
乌平之消瘦很多,这一年吃足了读书的苦,之前经常能见到,只是看出来憔悴,好久没见,他再被棉衣裹着,那样臃肿,却那样瘦削,看着跟生病了一样。
他俩一问,才知道乌平之这两个月都在赶进度,谢岩从府学带回来的文章和笔记,他总觉着他能看懂,模模糊糊的,就差那一层窗户纸了,一直捅不破,他就一直着急,做梦都想着这件事,难以入眠。
谢岩还给他留了功课,他要上课,有课业,私下再琢磨琢磨别的,写写谢岩给他留的功课,人都要熬没了。
谢岩皱眉,不赞同他这种学习方式。
“你越逼得紧,越是容易钻牛角尖,这样会忽略一些细节。你都忽略了,你怎么可能捅破窗户纸?”
乌平之揉揉眉心,说他知道。
“控制不住,两眼一闭就是琢磨。”
陆杨问他:“是什么事?你不会也在想什么是好文章吧?”
乌平之没想这个,他作文水平不稳定,琢磨这个死路一条。
他是在想怎么藏住他的想法和立场,尤其是谢岩提醒他可以多关注一下告示和政令推行等方面的事以后,他只要去想,就是商人的想法,根本绕不过弯。
谢岩给他带回来的文章和笔记,有部分是辩论的过程,他能看到不同的想法,也尝试过换角度去想。能想,但想不深,好不容易多想一点,写文章又写不了几个字。
他这阵子困在这里,梅先生都说没法教,他必须自己走出来,外人点拨再多,他没走出来,听见的话就只是一些词句罢了,根本领会不了其中意思。
今天碰面,乌平之就想问问谢岩有没有找到办法藏住自己的想法和立场。
谢岩说:“我跟你不一样,我比较好藏,我少写一些过于理想的东西就行。前人经验我都记得,我看着题目,挑着合适的内容往里填就差不多了。”
他也认真帮乌平之想解决的办法,“其实这个思路的转变,没有那么复杂,你考虑一下各方利益。如果你是官员,你要怎样做,才能利益最大化的完成某件事。这既要平衡,又要有得挣,说起来跟做生意是一样的。我之前说过,乡试对你来说不会很
难。你虽然不在官场但你们跟各方势力打过交道构思一篇文章的时候能考虑更广扣题更深。平之你想一想你是写不出来还是狠不下心?”
谢岩谈起学问话很多。
他继续往后说:“如果是写不出来那你最近不要想这件事你把我的笔记看完再多看些文章年节出去应酬你别想着学业空空脑子。我常说读书要换换脑子不能一直闷在那里读你总怕浪费时间其实不然你换换脑子学得更好。过了这阵子你照常写文章放松一些你写完了再去挑错下次再改慢慢来。这法子笨却稳妥。不要嫌慢慢即是快你要先走出这一步。”
“要是狠不下心我就要劝劝你。藏住想法不是让你把某个人、某一方当做假想敌去除之而后快。它其实就是博弈。文章论题你会提出意见再有反例或者正例也就是引用一些典故来叙述。你知道你要守住的立场是什么然后去说服自己说服考官。不用舍不得太狠辣的文章你说服不了自己你写出来自然会去调整。”
陆杨在旁坐着拿一块枣糕吃眼睛直直看着谢岩。
他家状元郎真的长进了以前谈起文章说的是文章段落的写法分析每一段的用意主要是教文章结构将它拆分然后填空一样的把符合立意的句子写出来。这样就是一篇能碰到及格线的文章了。
他会再说明更上一层楼的文章是什么样子的却很少从学问之外走出来结合实际来聊一聊。
乌平之倒是平静他看谢岩的笔记已经发现谢岩的长进了。
他说:“可惜我名次太低没考进府学。”
谢岩觉着没事:“你每天都在学习
乌平之叹气:“我就怕再等三年。”
他很少说起家事今天难得开口也就是一句想出人头地。
“我们不能再让人瞧不起不能再被人欺负了。前阵子我爹还劝我说哪里都一样当官还分大小分了大小还分职权虚实分了虚实还要分个京官和地方官。分了地方官还有富庶之地和贫瘠之地。要争就没有出头之日人要知足。我才刚开始争呢说这种泄气话。”
陆杨说:“乌伯伯是心疼你你照镜子没
有?你脸色可吓人。”
乌平之照过了,“我从私塾回家,就没翻书。睡不着我就躺着,今天跟你们见一面,我还继续躺着,让郎中开了安神的方子,我是要歇歇,都喘不过气了。”
才说着歇息,他再寒暄两句家常,又拉谢岩说起了文章。
陆杨在旁听着,没出声打搅。
他时不时看一眼乌平之,忍不住回想他养病期间的事。他那时总说放不下、闲不住,吃着药还要往外奔波,坐在家里都要操心劳神,家人看见了,是不是也是这种心情?急躁又无奈,心疼又可气。
他们俩在乌家待得久,中午还留了一顿饭。
谢岩看乌平之这样子,就问他:“要么你跟我一起去府城?我能常教你。”
乌平之暂时不去,“我不懂的东西很多,常跟你一起读书,就不会动脑子想。自己琢磨很难很痛苦,我要动动脑子,体会这个痛苦。我资质一般,没有过目不忘的本事,时间短,重复都重复不了几次,我只能让自己感到痛苦,痛苦才深刻。”
谢岩听了这番话,脑中突有灵光闪过。
他在府学的时候,请教崔老先生,就是说他没有思考的过程,他脑子里的存货,都是前人经验里提取的精华。
他是从辩论中得到结果,像没有根的花,美丽而脆弱。他需要自己种下一颗种子,让它慢慢发芽,长出蕴含他思想的果实。
谢岩张张口,看看乌平之憔悴的面庞,没把这个想法说出来。
路要一步步走,学问也是,一步步修习。等乌平之踏过这个坎儿,再来教他。
他们赶着马车过来的,今天把马车还了。
马是那匹马,板车换了一辆。乌平之不介意这个,还说不用还,听说陆杨给谢岩买了一匹马,他莫名其妙笑了下。转头看谢岩,谢岩都笑成了傻子,乌平之又笑了下。
“行了,那我不多留,你们回吧。等过年,我去给婶子拜年。”
陆杨跟他说好日子,要晚一些,等初八以后。他们去村里过年,会等吃完小宝宝的满月酒之后再回县里。
乌平之知道陆柳,听闻这个消息,便跟他们一起出门,把他们带到裁缝铺,挑了几身小孩衣裳带上。
陆柳来他们家吃过酒,也算有缘分。
再次告辞,回到家里,天都黑了。
赵佩兰做了晚饭,放在堂屋的石板上热着。
家里烧炕,堂屋里就有两个壁炉。
石板上热乎着饭菜放上面冷不了。
夫夫俩回家见此情状都夸她说她想的法子好他们平常就没想到。
谢岩问她:“娘我们这么晚回家你好像不担心?”
赵佩兰没什么好担心的“又不是在村里你们去乌家肯定有说不完的话回来就行。”
她变了这种变化让谢岩很高兴晚间吃饭叽叽喳喳说不停。
今天有文思饭后他就去写文章。
陆杨先洗漱休息都睡过一觉了谢岩才爬上炕。
陆杨迷迷糊糊问他:“洗脚没有?”
谢岩说洗过了。
“我很爱干净的脏脏的时候都不会抱你。”
陆杨都没回话只是问问就睡了。
次日休息一天买点酒菜买些红纸收拾东西回村过年。
张铁跟他们同行帮着把小马驹赶到庄子里就可以回上溪村看看爹娘再回铺子里等休市回家过年。
今年在农庄过年
他们放下行李安置好马驹给佃户们留下三斤猪肉五斤面粉让他们两家一块包饺子吃。
佃户们要等开春才种地这几天都坐一起发愁这么多的地连个牲口都没配来年怎么犁地?见东家出手大方他们惶恐又高兴趁着年节的喜气磕磕巴巴提了一嘴牲口的事。
不买耕牛买个驴子也是好的农具也缺。
陆杨让他们放心:“今年太赶了反正不急着翻地先过年该有的都会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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