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 知音(1 / 2)
回家休息数日,陆杨养好精神,托黎峰给洪楚捎带了拜贴,择日上门拜访。
洪楚当天就有回信,与他定下了日子。
省城一别匆忙,陆杨记挂着他的处境,次日便带上几样糕点,去洪家做客。
洪家很大,房子很规整,一看就是整体建造,不似乌家那种扩建的格局。二进的院子,住着一家子人,除了游廊,就是房屋。
进门后,有马房和家仆连房。前院还有茶室、灶屋、暖房、家塾,以及一处盖在中央的厅房。
洪楚带陆杨到厅房逛了一圈,给他介绍了厅房的用处。
“前厅是最大的,家中议事都在这里。如果人数太多,就会撤掉四面屏风,把四间小厅房纳入,一并使用。平常就年中年末、家中有大事时,才会使用大厅,一般都是小厅议事。”
现在有两间厅房在使用,陆杨依稀能听见里面有声音传出来。
洪楚带他去空置的厅房看看,告诉他:“这种小厅房,一般就容纳三五个掌柜的,平常生意有问题、客商有事,或者生意上有什么变故,比如说哪家的货被扣在了外地过不来,都要到家中商讨一番。”
过了前厅,就是内院。
内院住着洪家人,洪楚的两个兄弟都在。
洪家分家不彻底,现在是洪楚爹这一支和洪楚叔叔这一脉同住。
过了内院正门,正对着一处小花园。小花园隔开东西两处。东边是洪楚这一脉,西边是他叔叔那一脉。平常也以东院、西院来分。
过了小花园,往东走,有一排厢房。洪楚居中,左右隔壁是他的兄弟们住。
主屋那一排有正厅、偏厅、书房等房间,再有一处客房。
内院的格局比前厅紧凑,进来以后,藏不住人,也藏不住事,说个话,身边经过了数个丫鬟小厮,还有些账房、管事的,到后院来禀报事情。
洪楚说:“这些都是我爹要见的人,他把大部分生意交给我以后,很少见他们了。这两年他都扛着,今年开始,顶不住压力,族老都来了不少,他都为我吃了家法。太好笑了,我们洪家的家主,因为选了一个小哥儿做二当家,被几个老头子送到祠堂罚跪。”
陆杨回头看他,嘴巴圆张,“啊?”
洪楚看他表情就笑了,“祖宗基业嘛,哪能毁在一个小哥儿手里?”
陆杨:“……”
所以毁在这些老不死的手
里。
内院的茶室较小现在有几个账房在那里等着见家主洪楚看了眼把陆杨带到他的房里。
洪楚的房间跟陆杨的房间很像卧房和书房连着。一面睡觉一面读书。书架贴墙空出窗格的位置所有书架都满满当当。
房间小了些卧房只够睡觉书房则大一些但另外摆了矮桌平常弹琴下棋用。
他桌上的布局也像陆杨熟悉的书桌两边各有高高一堆。不过陆杨熟悉的是稿纸洪楚的桌上是书籍和账本。
一边是他要看的书一边是他过目的账本。笔架摆在中间算盘在账本上边。椅子后也是一面书架但他单开了一格放杂物。一回身想拿什么都顺手。
洪楚把笔架收起来
他出去迎客时有小厮准备茶和茶点都热乎着。
在家中吃喝他都小心全过一遍银戒指才会入口。
“人死了就没了哪有活人重要?他们不能伤了手足情分。”洪楚说。
陆杨也有一枚银戒指是黎峰当完护卫后的想法让陆柳去买的。陆杨都没戴过。
他看看洪楚又低头看看桌上的热茶忍不住骂道:“他们是人吗?怎么跟畜牲一样。”
洪楚邀他坐下说“家业大了就没亲族了只有敌我。”
陆杨很担心他的处境。洪楚坦然笑道:“我回府城以后就到祠堂起誓了我终身不嫁。现在是我收拾他们。”
两家差距太大陆杨不知道能帮他什么。
“你挺聪明的我也出不了几个主意。”
洪楚摇头“你跟我说话解闷就够了我在男人堆里待着犯恶心。”
陆杨回想一下洪家的家宅布局问他:“你把小孩子们放哪里教学?”
洪楚说:“他们很满意省城的那个烂秀才既然如此我送他们的孩子去拜师他们又怎能反驳?至于学成什么样子以后是不是废物……呵呵我相信他们有办法管住那个秀才的。谁的儿子谁操心。”
他到底还是洪家二当家整个码头都在他的掌控下送几个人去省城轻而易举。
他也在找由头收拾人谁敢私自把孩子接回来那就别怪他不客气了。
陆杨听着解气许多跟他聊起些从乌伯伯和乌平之那里听来的事。
他对大家族、大家业还有商人多大算大的事认知很模
糊,也听来很多商户多有风险的事,想跟洪楚也聊聊这些。
洪楚给出的回答和乌家父子无异,大致相同。
他说:“我们家在府城,管理着码头那一圈的生意,在商会做会长,承接皇商的生意。整个府城衙门还有部分省城衙门,都是我们家的靠山。像迎接上官、钦差,都是我们家出钱出地招待。水军的军饷,我们以捐赠的名义,年年都是上万两白银的支出。城内有需求,比方说赈灾、修路、给善堂捐赠等,衙门到商号募捐,我们家都是牵头的。靠山不能是某个官员,官员都是水做的,今天流到你家,明天流到别家。
指不定哪天就流进臭水沟了。
至于家业多大算大,洪楚摊摊手,“我家这种就太大了。你提的那家,姓乌?他家就不错,我听过。他家在我家码头有铺面,做棉布生意的,还有承办采购生意……
洪楚说着,垂眸想了想,继续道:“一年的流水有三五万两银子,明面上跟挣小几千两银子的客商一样低调,到商会转一转,查无此人。
陆杨惊讶,“你连这个都知道?
洪楚笑道:“码头、镖局、车马行,船行,我家都有入股,以码头为首。我看看他家出货种类和数量,心中就有数了。他家的厉害之处在于会藏富。我这两年正式接管家中生意,翻阅了历年账本,熟悉客商,才从许多细枝末节的记录里察觉了一丝线索。他家坏就坏在人太少了,多分几个人头挂名,我就看不出来了。
陆杨没这个看账本事,闻言便说想学。
洪楚揶揄他:“都当举人夫郎了,还要学看账?
陆杨笑道:“考上举人是我男人的本事,他走出去,能被喊一声‘陆杨的夫君’,则是我的本事了。
洪楚点头,“行,我找个老掌柜的教你。看账不是算数,是生意。
陆杨听明白了。生意是对信息的处理,是对商机的判断,是对市场的了解,所以才能从万千数字里,嗅出不同之处。
他的生意相比洪家的家业,实在太小了。但陆杨说起来很是高兴。他跟洪楚说他的书斋,说最初的想法和现在定下来的样子。
“可能是正月左右开业,到时请你来做客!
洪楚答应了,再问他商号的事。
“你们商号的经营范围太窄了。
陆杨之前听乌平之说过,他跑一趟省城,思想转过弯了,不执着于自家入
股作坊,也能找人合作。
他现在认识了洪楚,洪家所有的货品品类,他都能拿出去跟客商说。他相当于是做个中间人,转手挣一个小小的差价。
这件事就像他最初在县里,去干货铺子进货卖,到外头帮陆柳的小铺子谈单价一样。洪家多个商号招徕生意,他们商号的门路也更广,可以满足客商的更多需求。
以后自家壮大了,就能慢慢缩减合作范围。一个商号的崛起,以十年计。交多多的朋友,就能携手共进,减少发展期。
谢岩和盛大先、季明烛交好,这两家也有生意,他可以问问货品种类,谈个合作下来。
乌家不用提,他们合作很简单,乌平之不会拒绝。
这样一来,他们商号至少有个壳子了。
洪楚听他大说特说,和他谈起经商想法。
“有一个我还没尝试过的东西,风险和机遇并存,你听听看?一家商号,怎么可以做到所有的东西都兼顾上?就像我们知道甲地的墨,乙地的茶,这都是有招牌的。你可以在他们的招牌纸旁边,贴上你们商号的招牌。这样做的风险在于客商们知道来路,会去找源头,让你挣不了差价。但你可以担保货源和质量,让他们知道这是你优选出来的,他们拿到的绝对是好货。
“同样是甲地产出的好墨,为什么选东家不选西家?明明知道源头,他们为什么还要到你这里来买?因为你的担保。等你声望足够高,你的担保就值钱了。不仅能承接采办生意,还能让各产地的作坊上赶着找你送货,求着你采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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