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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落霞之巅,东璧谷(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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凛冬已至,林木凋敝低垂,南渡的灰雁飞过山腰,在红日的余晖下缩成一个小点。

凤霜落给妹妹擦药,清凉的药膏覆盖了结痂的皮肉,口中帮着吹气,“落得这般严重的伤,何不来寻我?可是不信我的医术?”

有了可撒娇的对象,凤箫声化身为一条抽了骨头的蛇,懒洋洋地赖在姐姐大腿上。“这不是怕耽误到姐姐你嘛。”

凤霜落用裹帘缠起患处,“你无论何时都不会耽误到我。”

“我只是……”凤箫声眼中闪烁着迷惑,觉得姐姐被吞食了。

被父亲的好女儿,丈夫的好妻子,孩子的好母亲,扒皮抽筋,一口一口,咀嚼得骨头都不剩。

纵使远离血脉相连的凤家,与雷家那厮断绝来往,可怀里延续着两代人的骨肉仍在,仿佛还没割断那根输送营养的脐带。

揣在怀中,塞不回肚皮,像是手掌心握着的风筝线,收放都会割手。

白芸夕没了雷大贵的威逼,早早找到了兴趣。

姐姐却不得不分出一万个心神,率先看顾幼女。

便是开拓僧人的眼界,辅导他们识文辨字,私底下进修医学,也是要靠牺牲睡眠,进一步压迫自己得来的。

来日出了天阿寺,寻个看家的活计都难。

要不怎说子女都是前世的债,自孕妇妊娠之初,就得不断地为了尚未出世的孩子承担风险。出生之后尤盛。

沉落的红日增重暮色,高台楼阁拖长了阴影,为凤霜落的面容??上一层晦冥。

凤箫声原本想离姐姐近一些,却发现好像不论如何都与她隔了一层。

凤霜落按着妹妹的穴位,替她活血散淤。“是惩罚啊。对具有生育能力的我们的惩罚。由人心世道、宗族家室一齐构建出的惩处。”

要聘请帮佣、奴仆、厨娘、奶娘之类的帮工,得支付定量的薪酬月银。

唯有它们的组合体,赋予一番贤妻良母的美称,强自架上德行高地,就能没收其应有的待遇,乃至于它下落得一文不名。

妇道人家终日紧巴着芝麻绿豆小的钱财,拿着一人份的款额,谨慎规划全家人的用度。干再多的活,都会认定在家中游手好闲,悠哉度日。

向丈夫讨要生活琐费的手,要伸都羞惭。

被辱骂轻贱,习以为常,就连妻子自己,要诉说辛劳都卑微到无从道起。

浣洗晾衣、择菜烹饪、清扫家务,看顾老人、料理孩童……每一项细碎的琐事单独拎出来,都似乎微末到不足为人所道之。

可捶打衣衫要手劲,通风晾晒得张罗铺开收整。更别提每日赶着摊贩们出集市的点购置用品,少则半个时辰起步的备菜、劈柴、生火、煮食……

一桩桩、一件件,真落到实处去,细枝末节之处,又时常令人兵败如山倒。

还往往不能条条顺顺、按着顺序次第完工。

这头孩儿哭啼,那头长辈指使,竟日处于无序混乱的状态下,混杂其中,环环相扣,指不定何时又蹦出新的负累与麻烦。

世人讴歌繁衍的伟大,轻忽母亲的苦痛,掩盖父职的缺位,是惯用的掩人耳目的伎俩。

为人母、为人妻的辛酸,被认作理所应当。既要吃掉她们消耗半数光阴哺育出的成果,又要埋葬干瘪了的果核,将它填到地底下,不为大众所认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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