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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七章
无论御驾怎样默认了这裕王府郡主的称呼,只要金口未开,总归不算定局。
裕王自不会放任这到嘴的鸭子再扑棱走,一面差了随他入宫的裕王府侍卫送庄和初回庄府等郎中,一面要千钟留下,一同回席。
千钟再回到设宴的殿宇内,席间已有了她的位子。
不是在宗室贵女之列,是紧挨着裕王那一人之下的席位,要多尊荣就有多尊荣,也要多僭越就有多僭越。
什么叫众矢之的,她往这一坐,也算是体悟深刻了。
然而晋国公留在偏殿指导大皇子作那要命的表文,没有回席,宴上宣她入宗册、加封郡主的那些话时,席间连个领头反对的都没有,尽是一片恭贺声。
不管这是福是祸,千钟都没心思为之悲喜,只觉这宫宴漫长,恨不能生了翅膀飞出去。
不知是看她坐在那位子上实在不成体统,还是看出她焦灼难耐,到底是皇后发了话,说她先前才在宫中病了一回,养身为要,让她早些回去歇息。
千钟诚心实意地谢了恩,赶去庄府时,已是夜深如墨。
直到进了门,见到姜浓擎着伞来迎她,千钟才陡然发觉,这个正月十五夜没有圆月。
下雪了。
春日已近,便是夜里也没有隆冬时那么深重的寒气了,风也温软了许多,雪片成团成簇静静地落下,被漫天烟火映亮,好像天上撒下了大把大把的纸钱。
姜浓将她护至伞下,开口唤了她一声“郡主”,千钟便明白,裕王府侍卫送人回来时,也把这件即将惊动朝野的事说下了。
千钟忙道:“姜姑姑,我不是要跟裕王一伙儿去??”
“奴婢明白。”姜浓柔声道,“郡主受委屈了,平安回来就好。”
听得这平安二字,千钟心头蓦地一揪。
原想着多问什么都不如快走几步,早一刻亲眼见着才踏实,但到底还是忍不住问:“大人他怎么样?”
往常再大再急的事,姜浓总会先把宽心的话说在前头,这回斟酌了好几步,却只低低地说了句“不大好”。
许是裕王得偿所愿,满心畅快,裕王府这回送人来,倒没有多加为难。
为难的是庄和初那一身的伤。
要处置伤处,就要先把血衣换下来,内院里伺候的人已极尽小心,但梳洗之刑的伤处遍布周身,织物被血黏附着,自皮开肉绽的伤处上剥离下来,就像生生蜕下了一层皮。
庄和初始终没出一声,但还没待处置完,就已熬不住这仿佛重受一遍酷刑的痛楚,无声无息地昏了过去。
昏厥也未尝不是件好事。
这些年,庄和初时有受伤,实在伤重不便时也是由人近身服侍,没什么不习惯,但受刑与受伤终究不同,受刑是为着惩戒罪过,受刑越重,就意味着罪孽越深。
越是让常日熟悉的人看着,心里的煎熬越是比身上还要深重千百倍。
这样的煎熬在他身上一分,落在这万分在意他的人心里,便会生出万分难过。
千钟虽眼见着没受什么伤,但昨夜通宵筹谋直到天明,一口饭都没吃就去了大理寺狱,从狱中出来又去大皇子府,再与裕王一同入宫,也不知在宫中经了怎样的风波,回来已被按上了这有如悬剑于顶的裕王府郡主名号。
这一昼夜的奔劳,一处不慎都会让她丢了性命,他们二人能在这千门万户和乐团圆的日子里都活着回来,已是万幸。
是以姜浓虽不瞒她,也不详说,只轻描淡写一句带过,便道:“大人歇下之前说,不必请郎中,晚些裕王府会送药来。”
在宫里,裕王拦下皇上传太医那话,说由他来找郎中时,千钟就嗅出了一丝古怪。
以庄和初的谨慎,绝不会无缘无故说句什么中毒的话,否则一旦真的当场宣来太医为他诊脉,岂不一下子就被揭破了?
那般场面,但凡断出一句谎话,就是灭顶之灾。
她回席之后坐立难安间推想着,该就是裕王早先于琴师那事上吃了亏,这回虽说了要给庄和初活路,却也记着先前那道教训,想了法子防着他临阵变卦,害到自己头上。
他如此放着庄和初,庄和初便也得防着他过河拆桥,就着意在御前把这事公然点破,让人不得不给他医治。
也不知那毒是个什么东西,要厉害到什么地步,才会让裕王相信,用上这东西就一定能让他老实听话。
千钟心悬得愈紧,步子愈快,转眼已进到内院。
内院极静,姜浓话音也放轻些,“还有,李少卿亲自登门来,送下一个食盒,是您一早去狱里时拿的那个,说是大人托付他保管的。”
千钟在偏殿时也留意了,说是李惟昭被挟持,但没瞧见那人身上有什么伤处,也没见那人神色间有什么气急败坏的怨恨。
庄和初已虚弱到那般地步,哪怕服了她带去的药,能缓过几分力气,到底伤情沉重,也不至于能让李惟昭毫无挣扎抵抗之力,可见那所谓挟持里定有李惟昭的配合。
想必这托付的话也不为虚。
千钟正思量着,前面门房匆匆来了人,报说裕王府派人送药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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