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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五章
裕王进门时,房中桌案上已温好了酒。
装着热水的白釉莲花注碗里,升腾的白气在灯烛映照下细弱如蚕丝,水中最强烈的那道热意已经由浸在其中的注子,温和地化入内里的酒液中。
温热适口,又不损醇香,一切刚刚好。
给活人准备的酒才会有这道麻烦。
也的确有一个活人候在这桌案边。
确切说,该算个“死而复活”的人。
平平无奇的样貌,平平无奇的气质,见礼时平平无奇的嗓音与举止,平平无奇到哪怕这房中只他一人待着,哪怕一身装束与这堂皇的裕王府格格不入,看着还是那么不起眼。
“没有旁人,不必拘礼了。”萧明宣难得宽和道。
这人口上应着,依旧一丝不苟地守着礼数,待萧明宣坐定,又唤他入座,才上前去。
萧明宣一面打量着他,一面执起注子,缓缓斟酒。
这本就生得极不起眼的人,现下是一副皇城里最寻常的小贩装扮,还有一副花灯担子搁在一旁不碍事的墙角。
无论是担子还是系在担子上的花灯,都与他这个人一般无甚出挑。
上元节这几日,皇城内外像这般挑着花灯担子的小贩比天上烟花炸开的光点还多,萧明宣自诩眼力不凡,可若是在街上与这人擦肩而过,也不敢说一定能认得出他。
更何况,在如今皇城里绝大多数能记得这张脸的人眼中,这人早已是阎王殿中鬼了。
真有人留意到这张脸,也只会怀疑是自己花了眼,看错了人。
这人如何一路回到这里,萧明宣都一清二楚,不过,即便没有那些消息,只看他浑身上下没有分毫狼狈,也知他没遭什么难。
萧明宣递上一杯斟好的酒时,还是关切问:“入城可还顺利?”
刚进门时,这人举手投足还是一副无可挑剔的花灯小贩样子,这一转眼,装扮还是那般装扮,芯子里已显见着换回了那半个月前还在他面前听命的人。
“幸得王爷深谋远虑,将皇城探事司这块铁板化成一盘散沙,卑职方能一路顺利。”
金百成低头接了酒,又道:“王爷吩咐的事也都已办妥了。”
“很好,本王果然没有看错人。”萧明宣一面徐徐斟下又一杯温酒,一面又徐徐问,“之前在大理寺狱换囚服的差事上委屈了你,事出紧急,仓促安排,未曾对你解释什么。你有什么不解之处,这会儿尽可以问了。”
金百成确有一肚子的不解。
那日他在京兆府刑房里受裕王亲手一刺,当时便清楚感觉到,那分寸拿捏得极微妙,看似正朝心口刺来,又险险避开了心脏,不至死命,然而还是痛极昏厥,再醒过来,人已身在城外了。
身上有些银钱,还有一道裕王亲笔的密令。
他那时没有机会多问什么,眼下也清楚自己不该多问什么。
裕王还信重他,这就够了。
“卑职无甚不解,一切听凭王爷差遣。”
萧明宣笑笑,捏起斟满的酒杯,与这颇识时务的人同饮而尽,喟然叹出一口酒气,咂着温酒的余热,淡声道:“本王今日已处置了谢宗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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