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辛秘(1 / 2)
隆安六年,正月十七。
“即便是热,也不许脱了外袍,听到没有?”
年轻的妇人蹲下身,给才及人腰高的小男孩仔细地整理着襟口,叮嘱道:“玩累了便早些归家。”
小男孩闻言,弯起一双漂亮的狐眼,重重点了下头:“嗯!我省得了,娘亲。”
项夫人看着幺儿乖巧的模样,与小男孩极为相似的漂亮眼眸也不由得弯起,揪了一下柔软的小脸蛋,才笑着推了他一把,道:“去吧。”
男孩得了准允,兴高采烈地转身,眨眼便如一阵风似地跑了出去。
朋友们早便在相府门口候着他,此时见他出来,都欢呼一声,纷纷簇拥着他一道往城郊去。
他们今日要去河边冰钓,于是一大早便都穿上了厚厚的冬衣,即便说话间口中不时呼出白气,连脸颊都被冻得通红,也没减少半分孩子们脸上的笑意。
一众孩子里,只有项云华是出身高门显户,其余都是白丁出身。
项家虽自开国来就是本朝显望之一,但家风清正,组规中并未对族人的交往有所限制,因此项氏子弟在三教九流间各有交集,并不似寻常世家般端着,连交朋友都只局限于同一圈层的。
项云华也不外乎是,比起与世家公子们在一处,今日评判穿着,明日挑剔珍玩,他更愿意同淳朴的朋友们一道去做更有趣的事,比如爬屋顶,比如冰钓。
若时时都得端着一副架子,累都累死了!
朋友们念着他是第一次冰钓,此前并无经验,便不由分说地将他按坐在一旁,架起火堆给他取暖,让他在一旁看着他们如何操作。
项云华看得新奇,眼神熠熠生光,待朋友示范完,便迫不及待地接过钓竿就要一试。
许是手生的人往往好运,一上午还真叫他钓起了两条小鱼,恰好时近晌午,朋友们便将他的两条战利品与其他人钓的并在一起,就在火堆上烤了起来。
因着烤的人不甚熟练,其中还不小心烤焦了一条。
项云华并不介意,和朋友们坐在一起,即使鱼肉焦糊,不曾调味,吃起来也别有一番风味。
他发自内心地觉得,这鱼的味道并不比宫宴中的菜肴差。
许是初得了趣的缘故,他下午也一直趴在河边垂钓,时不时与朋友交流从前的趣事,笑意从未离开过眼里。
直至天色黑透,月上柳梢,方才记起母亲的嘱咐,有些遗憾地和朋友们告别归家。
护城河支流位于京郊,离位于东区的项府有一段很长的距离,他一路兴冲冲地跑回去,准备回去和母亲分享今日的见闻。
然而越近城中,却越有不祥之感。
一路上,遇到从项府方向过来的行人,面上都隐有忧忡之色,不少人脸上还带着颇为明显的惊惧。
往前,却是人声鼎沸。
有一队队站得很整齐的人立在他的家门口,不断有人押着人或物出来,被押的人双手反绑在身后,被那些高大的男人极为粗暴地对待着,被押着的物上贴了一张大大的“封”字纸条。
这期间,陆续有项云华熟悉的人被押出来,有哄他睡觉的奶娘,载他出行的车夫,以及母亲身边的侍女姐姐……
他认得那些人身上的衣裳,赴宫宴时,陛下的身边就是围着许多穿这些衣裳的人。
“人不够。”
为首的那个男人清点完人数,皱着眉,环顾了一圈四周:“还差谁?”
立刻有人向前朝他禀报:“项家大房的幺子不见了,年方五岁,是个小孩,应该跑不远。”
为首男人闻言,狼一样狠厉的眼神立刻向周遭看去,冷声道:“那还废话什么?立刻去找。”
项云华躲在角落里,眼睁睁看着官兵们四散开来,其中有一个正好朝他藏身的地方走来。
他僵直着身体,不住地回想着方才听到的话,一时竟动弹不得。
这些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来抓自己?母亲父亲,还有大哥,他们到哪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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