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师弟(2 / 2)
顾九枝的眉头抽动了一瞬,似乎没料到他会突然提起这个。
她当然记得。
枫林酒馆的雪蓬软得就像糖霜,他们在除夕夜的酒馆里和许家庄的百姓们喝得酩酊大醉,出了酒馆却双双栽倒在松软的雪地里,天旋地转一时谁也站不起来,看着对方满头满身的雪,彼此笑得没心没肺。
那时候整个许家庄只有她会打叶子牌,众人便开玩笑说,金枝姑娘气度不凡,必定是富贵人家的小姐,或许还是皇宫里的人呢?
那里天高皇帝远,所谓皇宫、所谓世家,不过是仅存在于众人口中的一个称号罢了,谁也不会当回事。外头的风暴与争斗再激烈,也吹不进冽雪山谷。
金枝就耸耸肩,很无所谓地笑:是呀,说不定我还是位公主呢?可那又如何,现在我是金枝。金枝姑娘和你们打叶子牌,你们待会就算输掉裤子也不许耍赖啊!
结果输得叮当响的,只有她。
那些抛却前尘、无爱无恨的时光,如今回忆起来,就好像是一场可遇不可求的梦,醒来便成空。
顾雪庭似乎也想到了那些往事,唇角扯起一抹凄冷的怀念之意:“你特别喜欢打叶子牌,牌技奇差,逢玩必输,可是你又不肯服输。有一次雪下得大了,你喝得醉醺醺的,输了好多东西,头上的金簪、手腕的玉环,甚至将我的玉笛都输掉了。到最后,你输无可输,竟从袖笼中取出一张令牌。”
顾九枝皙白的手指颤抖了起来。
“那令牌上嵌了一块玉,玉是好玉,能值不少钱。我猜那东西对你来说肯定很重要,就私下里拿别的物件换了回来。”
顾雪庭说到这里,露出自嘲的神色,紧接着眼中凝起恨意:“顾九枝,你能不能告诉我,我到底该恨什么?”
“恨我那时太多管闲事?恨你不够谨慎、不懂得将令牌藏好?还是恨那天晚上的月光太亮,雪光太亮,让我一眼看清那令牌上刻着的‘渡真’二字?”
顾雪庭嗤笑道:“你知道当我看到这两个字时是什么心情吗?我恨不得当场就杀了你。”
顾九枝轻声:“这种情况不是你早该预料到的吗?那个时候,除了渡真世家,还有谁会去冽雪山谷?”
顾雪庭的笑容里有些苦涩,“那是我心存侥幸,以为你只是渡真世家的一名弟子罢了,却没想到你竟是家主。若我早知你就是顾九枝,怎么可能留你活到今天!”
顾九枝道:“你不是看过我的家主令么?既然知晓我是家主,又为何不趁机杀掉我,一了百了。”
顾雪庭冷哼:“我不屑于趁人之危,我要你清醒着为我族之人偿命。”
“是吗。”顾九枝狠狠闭了一下眼,“其实你亦对我有所隐瞒。分明什么都记得,却佯装失忆待在我身边将近十年。我问你,骗人的滋味难道很痛快吗?”
她的衣袖都被冷雨淋湿了,冰冷黏腻地贴在手腕上,却浑然不觉。
“那时在许家庄,你就一直郁郁寡欢。我还天真地以为你只是失忆后的茫然与无所适从。现在想来,你那时满腔的怒火与仇恨无处宣泄,只能强颜欢笑与自己的灭族仇人朝夕相处,那份无力与自责,一定让你恶心透了吧?”
顾雪庭的手握紧了剑柄,指骨攥得咔咔作响。
“其实你有很多次机会可以杀了我。就像我说的那样,我那时毫无防备,只需一剑就可以结束我的性命。既然你恨透了我,那么就不该犹豫。”
顾雪庭:“我才不会杀你……我只要你的那些师兄师弟、长老前辈们全部死在我的剑下。”
他也做到了。这些年明里暗里死在他手里的渡真子弟共二十三。只不过宋雨阁是格外受“重视”的那个,他又懒得再遮掩真相,事情闹得太大,所以顾九枝才会无法容忍,将他逐出渡真。
顾九枝叹息:“你总认为我渡真世家欠你许多,谢长生,当初若非我渡真世家出手救你,你可知自己根本活不过十六岁。”
谢长生刷的抽剑出鞘,剑光澄澈雪亮,倒映着伞面的红枫与雨中的绿竹。
他怒声道:“谢氏一族被你们一夜屠杀,冽雪山谷的皑皑白雪之下至今还埋葬着数不清的尸骸血肉。顾九枝,你又有何脸面以这区区十年的阳寿来向我讨恩?”
话音落下,剑芒挥洒如星雨,竹枝顿时被削去,满地剑痕。
顾九枝同时出剑格挡,眨眼间两人叮叮当当拆了数招。小小的茶棚下剑意纵横弥漫,杯中清茶被震得泛起阵阵涟漪。
而后,清脆一响,杯子爆裂开来,茶水四溅!
顾九枝出手毫不留情,一招一式皆是杀意弥漫。
谢长生侧头闪过一道剑气,发梢被削掉一缕,散入凄迷的山风冷雨中。
顾九枝没有片刻的犹疑,提剑纵身杀去。两剑迎刃相击,“铛!”的一声重响,火星、雨星,点点交织。谢长生飞身登上一株青竹,借势用力一踩,漫天竹叶飞旋,宽袍大袖迎风飞舞,宛如白鹤,那竹枝当即被他踩得整个弯下去,发出不堪重负的弯扯声。
顾九枝抬眸望去,满目皆是冰冷。
下一秒,柔韧的竹身弯扯到极限,倏忽反弹,带着他朝顾九枝的方向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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