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第53章(2 / 2)
“是我的不是。”
林凡安净口净手后,带着纸笔折了回来。
他在卢点雪对面落座,温声道,“那我合该向您赔罪,是我一直让卢巡按心神不定,从而要靠抄《心经》而息虑静缘了。”
“……你就不能好好讲话。”
一听林凡安,也就是云梵这语气,卢点雪就头疼。
“好好好,是我自己心猿意马,不关你的事。有什么话就赶紧说,别绕弯子。”
比起孙隆那种直来直去明着坏的,卢点雪最不想应对的还是云梵这种绵里藏针、心口不一的人。
嚯,天天嘴上说自己这里不好那里不好,到头来还不是在指桑骂槐,暗讽他人吗!
被林凡安这么一搅和,卢点雪彻底没了抄经的心思,干脆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林凡安,等他开口说正经事。
“不对啊,最近我又没跟你打交道,你是如何知道我心神不定的?”
卢点雪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不对劲之处。
“若不是为了破三障,何需将《心经》抄这么多遍?”
林凡安慢条斯理地说着,而后又续上了几根线香。
“何况我见你已反复写了如此多次,字迹却越发飘忽不定,想来贪嗔痴未曾去,苦厄不曾度,报障业障烦恼障仍旧存在。”
“何处不能抄经?何经不能静心?如此执着于外物,有所为而为,还说自己没着相吗?”【1】
林凡安声音不大,语气也甚为温和。
然而就是这样的一番话,把卢点雪问得哑口无言。
她垂首陷入沉思,默然许久。
“你说得对,近期是我太过浮躁了。”
“我此次来寒山寺内清修,目的确实跟以往不同。与孙隆一番对峙后我便一直在思考,我,这个应天巡按,真的只是我自己?我是应天巡按,还是应天巡按是我?”
闻言,林凡安饶有兴致地挑了挑眉,不置可否:
“你既已选择去抄《心经》,那便是心中早已有了答案。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
卢点雪点头以示赞同:“我知道‘应天巡按’一职是个虚相,是指代一个职位的名称而已。不过,我依旧认为我这个实体可以发挥我作为一个人的能力,赋予其一定的意义。一个虚幻的名称并不足以定义我,但我却可以做出行动,将这个虚相与我联系在一起。”
“当是时,孙隆以王权逼迫我停手,说我这个应天巡按之所以能如此威风,皆是因我背后站的是皇上。我就是如是反驳他的:我,只会是我,不是任何人的附庸!”
“但事实上我也一直在反复琢磨这句话。此话说出来容易,可实际要想做到却极为困难。知而未行,实则未知,在此方面我仍是迷惘的。我连我自己都看不明白,如何才能观照他人,致良知呢?”
“原来如此,”林凡安颔首,了然于心,“破山中贼易,破心中贼难,是这般道理。”【2】
“你师从卓吾先生,又是王门心学泰州学派之中人,如何证心明道,如何知行合一的道理,想来也无需我多言。若是一时想不明白,倒也不必一直执着于此,见机行事,随遇而安。”
“还记得天泉证道吗?阳明先生有所谓‘王门四句教’,其门人王畿、钱德洪对其产生争执,见解不一。王畿以为‘心’‘意’‘知’‘物’四者“无善无恶”;而钱德洪以为四者有善有恶,须‘为善去恶’。二人相持不下,遂于重阳之夜于绍兴天泉桥,王守仁处质证。”【3】
“先生曰‘二君之见,正好相资为用,不可各执一边。汝中须用德洪功夫;德洪须透汝中本体’。也就是说,一人认为四句教有误,心体无善无恶,人身只需不被习心所侵蚀,便可守住心体,故而意之动无善也无恶。另一人则认为四句教无误,认为无善无恶乃天命之性,圣人是如此,但常人难免有习心在,也就是佛家所言的贪嗔痴,有业力,故而意之动是有善有恶的。不知澄怀你研读了这么久的心学,对此可有所感悟?”
“都不够中庸,”卢点雪不假思索,脱口而出,“一个太过超脱,一个太过拘泥。诚如先生所言:我这里接人,原有此二种。利根之人,世亦难遇,本体功夫,一悟尽透。此颜子、明道所不敢承当,岂可轻易望人!汝中之见,是我这里接利根人的;德洪之见,是我这里为其次立法的。二君相取为用,则中人上下,皆可引入于道。若各执一边,眼前便有失人,便于道体各有未尽。”【5】
“依阳明先生之见,王畿便是利根之人。利根之人,直从本源上悟入。人心本体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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