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不悔(2 / 2)
折柳点点几个卷轴说“从去年九月起,尚衣令的内部档案和通讯往来的存档,这套是北上那段时间的,这边是年后的。好了,容大人都拿去吧。”
折柳一句解释的正经话都不说,但圣旨在那里,该配合的调查都很配合,尚衣令近期的一应文书卷轴通通移交给容周行,让几个天问抱了满怀。
从容周行进门开始,折柳说的十句话里有九句不是疑问就是反问,把容周行整的哑口无言,因此并不想继续搭理她。
最后折柳到门边去送容周行,从架子上拿了件裘衣披着,雪白的毛绒领子拥簇着她那张脸。折柳脸色原本就白,白衬白,透出一股气血不足的力不从心来。
容周行叹了口气,还是说:“小秋心软,你好好跟他说,女塾和专科的事情未必不能尽早落实下来,你何必弄成这幅众叛亲离的样子。”
折柳冲他歪歪头,看上去并不怎么认可:“江秋心软,也确实没有看不起我们女官。但江秋手下几十几百的其他官员呢?朝堂上的往来就是利益的往来,女塾和专科对于大多数大梁的官员,大概比世家侵地还难接受,这件事元翡丞相都没有做成,至于我呢,才疏学浅,好在尚衣令在朝中多年,总算有一点权势在手??我不想‘从长计议’了。”
太祖年间元翡丞相高居庙堂,也是真心想要替天下女子平权做事的,太祖支持她废除了“女子不得为官”的祖宗规矩,以丞相之位相许。
……但此后的百年呢?
女子在朝中的身影罕见乃至于不可见,大多是达官显贵家的小姐,领一个花瓶似的职位,充当着父兄在酒席上喝醉了跟人吹牛时的一句“家里的女儿都胸有文墨”,又或者是在相看人家的时候顶一个“才女”的名头,更好善贾而沽。
直到昭文一朝,折柳和萧芰荷一南一北,一文一武声名鹊起。
而萧芰荷做了将军之后又做了皇后,最后连将军都做不成了。折柳撑着一副命不久矣的身体,不知道“尚衣令”三个字还能在天下人眼中风光多久。
她等不及从长计议了。
天下的女子都等不及下一个百年,等不及一句飘渺的从长计议了。
折柳说:“更何况我也谈不上众叛亲离。昭文十九年,我第一次登上朝阳殿的时候,我只觉得金殿下的白玉阶好高,金殿好辉煌,但我在殿上无亲无故,到如今快十年,我在朝阳殿上还是无亲无故……”
她不结党、不谋私,她的所求一如十年前的所求。
她笑了一下,轻轻地补充:“我不后悔。”
折柳背后的光影给她描了个边,这一刻,她看上去甚至有些神性。
容周行轻声问她:“可你就不怕张狂太过,陛下直接废了你吗?”
“陛下不会??多亏了你和江大人,他心中有疑虑,就绝不会放任你们一家独大。”
陈盎最后是禁军的地牢里被找到的。
禁军的地牢原本关的是和陛下有私人关系的犯人,比如给皇帝带绿帽子的妃嫔,又或者是哪个查出来有问题,但暂时过不了明面,进不了刑部大牢的臣。
自尚衣令设立以来,尚衣令管着的诏狱和禁军地牢职能重合度过高,久而久之,后者就弃置不用了。
找来之前,江秋都险些忘了还有这个地方存在。
陈盎最后是天问找到的。
陈盎在昭文帝朝无声无息地入局,渐渐受到季怀仁的重用,又和折柳关系匪浅,江秋一直留了天问盯着他。
最开始,宋却起兵前对陈盎动手被天问察觉了,想跑出去给江秋报信,但在禁军处,谁也跑不过宋却的人,两个天问被逮起来了。
好在,天问至今从北境军的编制,多多少少算是宋老将军的麾下的人,宋却没对他们下死守,只是绑起来打晕了。
……但陈盎是扎扎实实受了刑的。
天问把陈盎捞出来的时候,他背上是三道极深的鞭痕,因为没有及时处理,伤痕翻出的血肉糊成一团,人也发着高热,昏昏沉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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