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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伥鬼(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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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要过年了,雪夹着雨徐徐铺开,从地上爬起来的陆怀英不知道辛星去了哪里。

他随便选了个酒吧就进去喝酒,哪怕他现在浑身都痛,跟做梦似的。

他在岛上的时候也做梦了,尤其在倒计时越来越近的时候,他那会儿称不上是睡眠了,就是身体不让他死一样吊着而已,尤其是要清醒地面对这些。

在岛上喝酒都是奢侈的事情,那需要很多钱去换,拿钱去换片刻的自由,哪怕只是脑子。在岛上的时候也会有「同事」带他偶尔喝酒,躲在石滩边上,经年的海藻都拖上来堆在那处腐烂,现在再想起来,像海的淤青。

他似乎还庆幸人类居然发明了酒精这样伟大的东西,麻痹痛觉神经的时候就忘了自己到底是幸存者还是遇难者。

他在此时想起辛星在情欲褪去后第一次献给他的吻,澎湃的心跳与他湿润的眼睛,那么确凿的证据他不相信。

没有一场梦像现在这样。

让他在假寤与不醒之间两难。

他不是不想去找辛星,是觉得真的没有办法去找他。

找他回来,跟他认错,有万一的可能和好,和好之后呢?

沈善文的事儿还是横在中间。

陆怀英接着人家的酒一杯一杯地喝,听别人叫他陆少就开喝,还好有酒。

有个经理凑过来跟陆怀英套近乎,不怎么认识,他说,“陆少,给你找两个玩玩,玩上了就没功夫难受了。”

“有道理,”陆怀英的眼睛都有点儿对眼了,他拍拍这经理的肩膀,“有道理,快找。”

他边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坐了个漂亮的小鸭子,腰跟辛星的一样细,陆怀英迷迷糊糊地看着他,在他的腰上摸了一把,小鸭子温温柔柔地含笑看着他,软软地叫了一声,“陆哥。”

声音跟辛星有点一点点的像。

“你,你叫我的名字。”陆怀英迷离又期待地看他。

“陆...怀英?”小鸭子小心地叫了一声。

不像,一点也不像。

辛星从来都不会这么讨好地叫他。

陆怀英有点儿苦怨地在旖旎的光线里打量着这小鸭子,小鸭子羞怯地笑想来敬酒,擦过来往陆怀英的怀里倒,他说,“我想跟你走,陆哥。”他抬头看着陆怀英的眼神,他像一个推销员,他来推销自己的身体。

这一下子就让他丧失了所有的力气,他轻轻地推走了小鸭子,他好像看见了自己看辛星时候的眼睛,也是说的这样的话。

原来一个人想要什么这么明显,那他又是如何忍受的呢?

经理瞧着情况不太妙,过来说,“陆哥,新来的妹妹也有,刚来。”

陆怀英的脸涨得通红,他需要,需要赶紧,赶紧地把自己折回来,真的。

他是没的选,才上的男人。

他差点忘了,这之前他也一直觉得自己得喜欢有脂粉味道的女人,在去岛上的那艘游轮上,他都还能记得漂亮的女郎白皙的大腿故意擦过他的膝盖,穿着比基尼半捂着不捂着胸的往泳池里跳,出水的时候就芙蓉面是没注意到,挺拔的白兔子倒是要跳出来了。

边上来了个蜂腰大胸的女人,陆怀英扯了她的领口看。

没反应。

完了。

好好过,怎么过。

陆怀英在沙发上瘪着瘫了很久,橙黄色的液体落进胃里有会循着血液往心脏翻涌,他好像很久都没有发脾气了,整整一年半,他没有资格也没有地方能让他发一次脾气,他都快忘了从前的自己也是嚣张跋扈的少爷,他也曾在年少的时候把自己的脾气看得比天还大。

他尝试着提了个酒瓶子就往桌面上砸,酒瓶炸开,姜黄的汁液流了一地,陆怀英没觉得有任何过瘾,他又狠狠地踹了一脚上面的酒瓶,有人惊叫着逃离,有人上来拉着陆怀英不要继续砸,当然也有人见怪不怪,陆怀英摇晃着就想往外面走。

他在发什么脾气呢。

他在冲谁发脾气呢。

陆怀英捂住了眼睛,齐若民跟辛星的话一阵阵地在他耳边翻滚,形形色色的人在他边上走来走去,他在此时感觉到手心烫下了自己的眼泪。

他曾经的嫌恶在此刻扯得他的心脏一下下的钝痛又缓慢。

陆怀英两手空空用身体贿赂,到头来发现他只需要一个拥抱。

他都没想过睁开眼好好看看,他也从未料到救赎这个听起来八竿子打不着的词儿会这么潮湿又阴暗地降临在自己的头上,辛星的破绽那么多,他真的早就,早就发现了。

但是他不敢相信,无法面对。

陆怀英来洗手间洗了一把脸,脸色白的可以自己打车去火葬场烧了去了。

他向来不愿意为难自己,但是还是在此刻再次捂住了眼睛,辛星让他伤心的并不是他戳破了自己的拙劣的诡计,从第一层面来说,他是成功的,他得到了自己的想要的,自由,财富,以及这段让他一开始无法接受的关系。

他开始说服自己,这就是你想要的啊陆怀英,可是为什么,得到了这些却又没有快意,为什么会觉得饶恕不了自己,为什么爱憎纠缠的感觉他并不想分离。

他想掐死辛星,你早说,你早说是这样的我为什么要费劲心机的上演这些东西。

你说你爱我,你告诉我你爱我不行吗。

不要把我一个人扔在这里,像一只冬天的苍蝇,等不到明天。

他好像开始明白他那么说话的时候辛星失恋一样的眼神,开始明白在殡仪馆门口他松开又握紧的手,开始明白集中港医院那一夜辛星给他扶氧气管时候像失意又低声的叹息。

为什么喝不醉。

陆怀英剧烈的呕吐起来,这酒太假了。

他为什么不说。

陆怀英感觉委屈涌上胸膛,太陌生了,委屈这种情绪,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了。

人时常在没人爱的时候不屑又倔强,在有人问候的时候难掩慌张。

有人爱才会感到委屈。

“我恨我自己,爱也爱不清楚,恨也恨不明白。”

辛星的话像一地的玻璃碴。

此时的陆怀英只觉得他要是真的只是恨自己,对他来说都是最好的结局,可是偏偏是这样。

不对,不是这样。

他不爱我。

爱一个人就只能爱他积极阳光吗?只能爱他谦卑上进吗?他肯定不爱我。

陆怀英踢了个空瓶子,咕噜噜的往前转,他甚至在心里假设,如果瓶口对着自己就还有和好的可能,这么弱智的祈愿从他心里出来的时候他觉得不可思议。

瓶子没有转过来。

他肯定不爱我。

我才爱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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