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重庆(1 / 2)
会馆里,雕梁画柱与水泥红砖中西合璧,来往的护卫都穿着制服别着枪,果然如周立行所想,这里好进不好出。
周立行走进大堂的时候,五爷已经笑呵呵地坐在主位上等着了。
王喜雀神色麻木地坐在下座里,四周只站着一些袍哥兄弟们,还有两个掺茶倒水的小丫头,并不见木茶商的踪影。
周立行向座上的五爷行了个礼,“三十六块板子,七十二根钉子,船上有舵把子!千里不用柴和米,万里不用点油灯,天下袍哥是一家!护送观音来贵地,未曾有空拜码头,还请各位哥老官见谅。”
五爷起身,回了礼,微胖下垂的脸上是温和的笑意,丝毫看不出不久前他才将手中的核桃砸得细碎。
“忠义堂的纪纲行善,我听闻过,方团长出川之前最是看中你这个小师弟,今日一见,果然人间俊杰呀!请坐请坐。”
五爷冷脸的时候看起来怒目恶相,笑起来却带上几分慈祥姿态,两张脸转换得自然无比。
周立行请青竹叶先坐,然后才入座,他也不绕圈子,直接问道,“五爷客气。不过,这是要演哪一出?”
不等五爷回话,周立行已经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这位夫人王喜雀,是我的主顾。我亲自送她和老仆孙婆子来的重庆。重庆这边偶遇我失散多年的姐姐,于是一边替王夫人寻人,一边跟姐姐同住。今日这一遭,还真的是莫名其妙。”
“怎么,那个遭瘟的富商,先是看上我的寡妇姐姐,又看上我的主顾夫人?”
五爷抚掌大笑,“都说是误会了。木茶商刚从武汉死里逃生,因以前跟我们公口做过生意,这段时间在这里落脚养伤。几日前见到了青大姐,觉得眼熟,这才闹了误会。”
“不过阴差阳错,正好寻到了他真正的姨太太,也就是这位喜雀夫人,想来喜雀夫人也是出来寻夫的吧,兵荒马乱的,能有这般痴情佳人记挂,木老板也真的是好福气呢。”
五爷一张嘴,横竖都能说,这会儿他完全是按息事宁人的方向在拉扯。
周立行眸色冰冷,显然是没有听进去的,“那还真是巧啊。要是没找到王夫人,就要拿我姐去凑数当青夫人,是吗?”
“喜雀夫人,你来说吧。”
五爷看着周立行的眼神,觉得背脊上汗毛倒数,干脆把话丢给王喜雀去说。
王喜雀这才回神,她看向周立行,眼睫毛是湿的,眼神也是悲戚的。
周立行捏了捏发抖的手指,稳住自己的声音,“喜雀……夫人,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王喜雀的嘴角颤动了几下,眼中有哀戚,有无奈,也有决绝,她过了好几息才开口:
“我本是来重庆寻夫的,此刻寻到了。”
“我留下来照顾丈夫,暂时不回成都了。你可自行回去,算作任务完成了。”
周立行攥紧了椅把手,并不罢休,“拿人钱财,与人消灾;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我接的任务是平安护你来,平安送你回。你不走,我便也不走。”
五爷觉得有意思,乐呵呵地听他们聊天。
青竹叶观察着会馆,这正是她昨日白天里来的地方。现在王喜雀被带过来了,那个木茶商却和昨日一样躲起来不见人。
锤子,真的是个乌龟王八蛋!怎的日本人的飞机不炸死这个黑心烂肺的东西!
她细细打量了一会儿,总觉得木茶商一定躲在房间的哪壁墙后面,正看着这一切。
眼下见五爷息事宁人的态度,还有王喜雀这个说法,显然是木茶商不打算惹周立行这个有亡命之徒气息的袍哥,刚刚外面一个人挑翻十来人的架势,要是周立行真的记仇,迟早能把木茶商给干掉。
劲敌自然最好是化敌为友……但若是情敌……不行,不能让他们看出来周立行对喜雀的态度,否则木茶商说不准会不会针对周立行,喜雀姐今晚就容易被弄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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