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褚礼(1 / 2)
待沈褚礼回到东宫时,已是日暮时分。
问风领了几人上来,除了几名侍卫外,其中一个男人衣着简朴,面容沧桑,看上去已有些年纪,裸露在外的皮肤,因常年的风尘磨砺而变得粗糙暗沉。
“殿下,问过了,他们是从东南方向来的。”
底下跪着的男人颤颤巍巍,自进殿时起更是连头都不敢抬,双手紧张地揪着衣摆,生怕座上的贵人降罪。
此人正是先前孟姝和扶光进京时,引路的那位车夫。
闻言,沈褚礼突然抬眸。
东南边……
这倒是让他想起了一个多月前,京官来报,有人奏登闻鼓求见,随之而来的,还有湘水镇的线报和百姓人证,一是为了揭露县丞罪行,二是为了给林敬昭雪。
待京中派人前往湘水镇查明实情后,帝心大怒,勒令处以奸臣樊宏天斩首,而关于林敬的清正之心,这才被世人所瞧。
湘水镇离京城很远,这一来一回,兜兜转转,这案子也是最近才落下了帷幕。
而林敬的老家,不正是在东南边吗?
心中隐隐猜测被证实,沈褚礼突然低声一笑,看向了手中磋磨的箭矢。
锋利的银质箭头在金雕玉柱的殿内泛着冷光,上头好似被淬了毒,寒光幽幽下,仿佛下一秒便能绽破血肉,夺人性命。
这还是上巳节那日后半夜,有人特地送来东宫的。
那日夜云沉沉,他前脚刚收完江边游船的尾,回来寝殿不过半炷香,便听见外头来报,沈从辛出事了。
待他进宫面圣时,见到的便已经是废人一具的二皇子。
沈从辛向来跋扈乖戾,手段凶残,这些年死在他手上的人命数不胜数,可他如此狼狈的模样,倒是沈褚礼第一次见。
乾昭宫内,八角玲珑灯光影幢幢,太医近臣都被屏退到了外头,殿中就只剩下披着外袍形容憔悴的宁宣帝,发梢稍显凌乱的皇后陈妙善,以及底下躺着的,满身血污,衣袍被烧掉一半,只能用锦被堪堪掩着身子的沈从辛。
沈褚礼一走近,便被这刺鼻的血腥味与烟灰味呛得皱了皱眉。
“你来了。”
座上,昏黄的灯火下,宁宣帝有些疲倦地捏了捏眉心。
他已年近古稀,身子骨却向来硬朗,精神气度不输年轻人,可今日却难掩疲惫。
陈皇后正坐在他的身侧,柔着语气,为他拍背顺气,时不时递上茶水,劝他多思无益。
自己对这双“严父慈母”的感情向来很复杂。
沈褚礼是和亲公主之子,身上流着一半的异国王室血脉,幸得楼氏得宠,他在宫中不仅没受欺负,而且很受宁宣帝疼爱,相比沈从辛这个宠婢的遗腹子,他与三哥沈?,无疑成为了皇位争夺的佼佼者。
可他到底不同。
没有哪国储君身上会有异国血统,自懂事以来,沈褚礼便也明里暗里收到过不少人的冷眼,大家都以为,太子之位会落在沈?身上,在新君继位后,他这个曾经颇受宁宣帝疼爱的皇弟,想来是不会有好结果的,可他们,都看错了人心。
沈?与沈从辛的虚伪狐面不同,他是真的将沈褚礼看做自己一母同胞的兄弟。
沈?此人常年行军,性格刚直孤僻,虽不善言辞,却并无坏心,反倒秉直得一丝不苟。
那年临行前,这个同父异母的皇兄看着他,蹙着眉,叮嘱道:“二哥心思重,你要多提防些。”
除此之外,他神情复杂,欲言又止,“还有父皇……”
末了,他似乎觉得不合时宜,终究没说出口。
那时的沈褚礼并未读懂沈?的言外之意,直至今日……
沈褚礼朝座上的男人行礼,龙纹金袍下,他面容肃穆,不怒自威,不管是对谁,都带着天然的帝王之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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