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9烟波七(2 / 2)
叶锦栊一展长剑,对姬花青道:“小姑娘,别嬉皮笑脸了,认真比武罢。”她看了之前姬花青与穹隆老人比武,对前者的武功水平心里已大致有数,知道姬花青并未使出全力。
姬花青从小就喜欢跟年长的人待在一起,玩也喜欢和比自己大的孩子玩,随着她年龄的增长,这种爱好逐渐演化成了某种毛病,那就是看到严肃的长辈就想上前去逗弄。当然也分人,像穹隆老人那种,她就一点兴趣都没有。
姬花青一看到叶锦栊,看她神态、说话、动作,就对这位殊华派掌门心生好感,于是顽心大起,没有一上来就一板一眼地和叶锦栊拼斗。
见叶锦栊正色要求自己,姬花青倒也收了嬉笑神色,道:“是,一切听姐姐的。”她话音未落,身形一晃便已来到叶锦栊面前,手臂前伸递出一剑,同时口里道:“殊华派的棠梨剑法,姐姐留神!”
叶锦栊稍微吃了一惊,姬花青与穹隆老人比武时,不论是朔雪刀法也好,还是朔雪刀法之前的刀法也好,都是根据穹隆老人先前在这里用过的刀法衍化而来,但叶锦栊无论是在和穹隆老人还是灵璇子相斗时,甚至可以说自她到达临蓟以来,她都没用出过棠梨剑法。
也就是说,姬花青曾经见过殊华派的棠梨剑法,并在那时就留了心,有意进行过记忆。
姬花青接下来的出招更证实了叶锦栊的想法,姬花青使的这套棠梨剑法,就是原本的棠梨剑法,而非只是剑意与原来剑法相合,招式却与原版剑法不同的“赝品”,姬花青并未用她那奇特的武功对棠梨剑法进行改变修饰。
叶锦栊一开始见姬花青与李愈在一处,以为姬花青是水南人,而殊华派弟子几乎未曾到水南走动过,那么姬花青这棠梨剑法……她不禁对姬花青的来历大是好奇。
其实除了棠梨剑法外,姬花青还会好几套殊华剑法。从前姬花青在水西时,看到她觉得精妙的武功就会想方设法将属于该武功的招式搜罗齐整。偷看相应门派弟子练功是最直接的方式,但各武林门派散落在水西各处,姬花青平日都待在雁磐山上,每天要对送来总坛的各路情报进行整理,没有时间千里迢迢赶去其他门派。更何况武林门派不是菜市场,门派内巡逻弟子来来往往,要偷看里面的弟子练功,实在是一件难度很高的事。
而就算这些阻碍都不存在,姬花青也不会去偷看其他门派弟子练功。她不觉得自己是个有多高道德的人,但就是有一些莫名其妙的小傲气,偷看别人练功什么的,她不屑干。
所以姬花青便利用替教里做事的机会,每逢离教下山,在保证任务顺利完成的同时,尽可能地去接触某个门派的弟子,通过观察这些弟子们跟其他人打架,甚至她自己亲自上场打架,逐渐将每个弟子用出的一招一式拼凑起来,最终拼出完整的一套武功。这件事耗时费力,首先将她想要的招式辨识挑拣出来就得费一番脑力,可姬花青兴趣使然,丝毫没觉得繁琐,她花费多年的时间一点一点地积累,到最后竟还真拼出了数十套其他门派的武功。
姬花青当初痴迷武功招式,这种疯狂的事竟也做了下来,如今连她自己也感到不可思议。
姬花青一套棠梨剑法使完,剑光闪烁,竟又换了另一路剑法来使,这次是殊华派的木香剑法。之后更是使出了湘妃、漱玉、衔燕、绿云等同样招式变化繁复的剑法。棠梨剑法二百五十六招,木香剑法七十九招,衔燕剑法五十六招,湘妃剑法和漱玉剑法都是百余招,绿云剑法三百余招,加上这些招式各自的后着变化,简直让人目不暇接。
这些剑法中,棠梨剑法和木香剑法是姬花青耗费多时拼出来的,衔燕剑法和绿云剑法是她以前在江湖行走时见殊华派弟子使过其中数招十数招、之后却也没有细细钻研的,湘妃剑法和漱玉剑法则是叶锦栊才刚使过,姬花青现炒现卖出来的。
而这三种六套剑法,姬花青使到后来,都以泼火雨功加持上去,于是又有符合原本剑法剑意的新招不断倾泻而出,有些新招跟原版招式不大相同,有些则大不相同。殊华剑法专供女子修习,郎九九使来让人感到怪异,但姬花青本是女子,使出这些动作优美的剑法便无任何违和之处。
殊华剑法一招一式极尽优雅,威力却丝毫不弱。当年一手创立殊华派武学的前辈的确是一位奇人,从前拼凑殊华派剑法时,姬花青就感叹自己终其一生也达不到她那般造诣。
双剑相碰,又是当当两声脆响,姬花青斜身避过叶锦栊剑尖,同时自己手中长剑贴着叶锦栊剑身转圜而过,剑脊相磨发出的声音让人头皮发麻,姬花青从叶锦栊身侧穿过,回身转臂,剑尖刚好指着叶锦栊后脑勺。
叶锦栊站在原地不动,亦没有转过头去,只道:“姑娘剑法高超,叶某认输。”
姬花青收回长剑,叶锦栊转过身来,姬花青对叶锦栊又是一拱手,道:“叶掌门,晚辈得罪。”
叶锦栊回到殊华派席位,一名弟子对叶锦栊道:“师父……之前师父明明让了她一招,她刚才赢师父一招,顶多算是和师父打了个平手,师父怎么就认输了?”
叶锦栊道:“之前那一招,她早已还了。这是她赢为师的第二招。”叶锦栊一边说着,脑海中一边浮现出先前和姬花青比武时发生的一幕。那个时候,眼看姬花青就要一剑刺中她肩膀,而叶锦栊所在的位置和角度根本无法格挡或躲闪,她根本没想过要计较先前让姬花青的那一招,本来以为比武到此即将结束,却不想姬花青剑尖一歪,剑身直接从她肩膀旁边抄了过去,她看向姬花青,只见姬花青对她狡黠一笑,她之后才反应过来姬花青是在还先前那一招的人情。
但之前姬花青叫她手下留情,在叶锦栊看来,也是玩笑的成分居多,那时自己若当真追击出去,她未必躲不开这一击。叶锦栊想,来路不明的女孩子,性格也怪怪的。
那名殊华弟子脸现疑惑之色,道:“已经还了?什么时候?”
叶锦栊笑了,道:“婉儿,还要好好修炼哪。”她看向场中,“下一场开始了,先看比武吧。”
仙霞派掌门汪易彤一撩衣袍下摆,起手就使出了芙蓉剑法,这是仙霞派最为深奥的剑法之一。
芙蓉剑法招招高明,拆解起来难度极高,且该剑法繁琐复杂至极,剑招层层嵌套不说,每一招的各种变化之间还相互关联,而不同的几种变化组合起来便又成截然不同的招式,可供使用者自由发挥的空间极大,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创出该剑法的仙霞派前辈便取木芙蓉花一日三变的特性为该剑法命名“芙蓉剑法”。
不过不管对方剑法如何变化丰富,如何极尽人的巧思之至,姬花青逢山开路,遇水搭桥,对面来一招,她便拆一招,如同之前应对朔雪刀法一般,实在拆不了就挡、就躲,而汪易彤武功造诣不及穹隆老人,到目前为止,这位汪掌门还没有一招未被姬花青拆解。
芙蓉一日三变,可剑法岂止三变。芙蓉剑法变化万千,姬花青却能拆解它的每一种组合变化,而在观战的旁人看来,姬花青被芙蓉剑法激发出的拆解该剑法的招式也是繁复多姿,令人眼花缭乱,且十分新奇。
汪易彤一套芙蓉剑法使完奈不了姬花青如何,于是又换了另外几套剑法来使,但仍是每一招无一例外都被姬花青拆破,而姬花青拆解他剑招时生发出的反击招式他又难以抵挡。再斗了几合过后,汪易彤觉实在应付不下了,他又不想就此认输,虽然穹隆老人和叶锦栊都输给了姬花青,但这两人好歹也跟姬花青缠斗了那么久,而汪易彤觉得自己还没待到穹隆老人和叶锦栊在场上时间的一半,若是不能再坚持久些,岂不是大失颜面?
天气本就闷热,汪易彤暗自着急,额头上更是渗出汗珠,于是他放弃与姬花青正面相斗,而在场中四处游走,不时与姬花青长剑碰一下。他心下明白这场比武已成定局,只想着多拖一点时间是一点,只要最后不显得那么丢脸就行。
然而郎九九看破了他的小心思,前者偏要将他的窘迫当着众人拆破,偏要让他丢脸,于是大声道:“我以为他上场是来比剑的,没想到是让大伙看他吃瘪的英姿。”他朝场中喊道:“喂,汪大掌门,你好歹还一次手啊!”
郎九九这般,正是在报先前他与穹隆老人相斗时,汪易彤挖苦调侃他的仇。
汪易彤听郎九九大声说出这些话,一张脸直红到了脖子根,他是个好面子的人,于是什么也顾不上了,转身对着姬花青主动攻出一招。
姬花青见汪易彤终于认真出招,而不是做些将他的剑与自己的剑碰一下之类意义不明的动作,加上之前汪易彤跑来跑去,她也追得恼火,自己是来比剑的,不是来赛跑的,于是道:“还手就对了!”
郎九九生怕姬花青对汪易彤下手过轻,道:“小丫头,先前灵璇道士要你跟我们比武时,我看汪掌门的表情,似乎十分嫌弃哪,他一定是在想,就你也配跟他比武?汪掌门向来觉得仙霞派是水西第一名门大派,他觉得跟你比武是脏了他的剑拉低了他的身份。啧啧,小丫头,这能忍?换我我肯定忍不了,定要给他点颜色瞧瞧!”
汪易彤想反驳郎九九,奈何姬花青剑落如雨,他根本分不出半点心神。而姬花青算是看出来了,这郎九九尤擅激起他的敌人与其他人之间的矛盾。
姬花青见汪易彤之后使的剑法并无什么新意,心里逐渐倦了起来,于是剑身压住汪易彤剑身,长剑略微往前一送,剑尖停在距汪易彤咽喉三寸远处,结束了这场比武。
下一个上场的是沧阆派。雨馀凉对这个门派格外关注,他的目光牢牢粘在沧阆派的席位所在之处,看着晁金遂将茶盏放在一旁的小几上,手肘搭在扶手椅背上方,在跟后面的沧阆派弟子说些什么。
隔着热烘厚重浑浊的空气、数丈的距离以及低声嗡嗡的嘈杂,雨馀凉看到有两道身影同时从沧阆派一众弟子中跨了出来。
嗯?怎么回事?雨馀凉心中讶异,难道这两人都要上场和姬花青比武不成?
还未等雨馀凉提出质疑,天影派掌门文芝的声音就传入他耳中:“我们这是一对一的比武,晁先生如何派出两人?”
晁金遂道:“我看各派都是由掌门亲自上场比武,此次沧阆派常掌门没来,四绝四位也均未到场,我这边只有派出两位普通弟子,水平才可稍稍与诸贵派掌门相当啊。”
他这话倒是说得人无从反驳,文芝还待要嘟囔几句,灵璇子便开口道:“合理的要求我们都会同意。文掌门,晁先生的话有理,就这么办吧。”他对沧阆派派上场的两名弟子有印象,沧阆派内部分为“裂冰”和“缠枝”两个武学流派,这两名弟子刚好一个属“裂冰”流派,一个修“缠枝”武学。虽然沧阆弟子选择了修习其中一个流派后此生都再也无法修习另一流派,但两个流派的武学相互补足,裂冰流和缠枝流的弟子配合出招,能够产生奇大威力。
灵璇子正好想看看,姬花青要如何应对这聚在一起实力会大大增强的组合。
姬花青倒是无所谓,她满脑子想的都是赶紧把自己该完成的部分做完了拿金玉霜走人,只要不是太离谱,他们爱怎样怎样。反正她输也好,赢也好,都不会影响她最后得到想要的东西。
而雨馀凉听了晁金遂的话,听到他说“四绝四位也均未到场”,这才敢肯定连江和万克礼确实没来,于是到此时才真正安下心。
代表沧阆派上场的两名弟子一女一男,看上去都二十左右的样子。女弟子头发不长,将将垂在肩膀上方,但又黑又直。她面无表情,将腰上系的长鞭抽出,抖开,叉开双腿站在姬花青对面。另一名男弟子面相则柔和得多,他长成一副乖觉面容,反手握住背上短刀刀柄。
倏忽间,只见那女弟子右臂迅速挥动,长鞭便如巨蟒一般袭向姬花青,与此同时那男弟子直接纵越至姬花青斜上方,短直刀刀刃闪烁着白光朝姬花青刺来。
姬花青正要拆解那女弟子鞭上招式,然而后者手臂先横挥后竖拖,如此反复,鞭梢狂舞,转眼间就变了八|九招。姬花青一惊,眼见那男弟子刀尖就要刺到,姬花青抓住那女弟子鞭招将变未变的时机,以刀刃打在鞭身上,长鞭一类的武器会放大使用者原本的力道,但姬花青找准合适的角度与位置以长刀拆档,那长鞭鞭身便只环绕在姬花青周身,无法打中姬花青一下。姬花青一边拆解那女弟子鞭法,一边寻得空隙向旁边刺出一刀,只听那男弟子“唔”了一声,随后便是兵刃哐当落地的响动,在场各派很多年轻弟子还没反应过来,姬花青反手又是一刀击在那女弟子长鞭鞭身上,劲力顺着鞭身传到鞭柄,那女弟子只觉手骨剧痛,啪的一声,长鞭脱手。
那女弟子左手覆住右手,和男弟子互相看一眼,又去抽各自身上的武器,这回换女弟子用刀,男弟子使鞭。
文芝看到这一幕,不满道:“嘿!嘿嘿!搞什么?这已经算输了吧?耍赖么这不是?”
晁金遂笑道:“总要给年轻人多一些机会嘛。”
文芝扭头看向灵璇子,然而后者只全神贯注盯着大厅中央。
既然丹阳派这个聊氏的得力盟友都没说什么的话,文芝也就只好闭口不言了。
但就算武器交换,结果也还是一样的。没过几招,二人再次被姬花青击退,两名沧阆弟子仍旧没有要认输的意思,男弟子仍握鞭在手,女弟子却再次拿起了她适才被击落的长鞭。
两柄长鞭交相甩过,横扫范围极大,两名沧阆弟子虽是对着姬花青进攻,但鞭身却一度扫过仙霞派和天影派的席位。
汪易彤和文芝先后仰身避过,汪易彤面上显出不豫神色,文芝直接开口道:“年轻人下手没轻没重!长辈不晓得约束一下吗?”晁金遂只是低头喝茶,并未做出回复。
沧阆派下两个武学流派的弟子使用相同的武器,这下姬花青能直观地感受到两个流派武功的不同了。两根鞭子一黑一白如玄素双蟒,以截然不同的方式和节奏甩来,虽然鞭上招式风格大相径庭,但同时攻击却能达到某种奇特的一致与和谐,就像不同乐器合奏一般。
两条长鞭织就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姬花青盖在大厅中央,于是姬花青不再只顾手上拆招,脚下也不断动作起来,要寻得从这张网突围出去的空隙。
温青邈以轻功在场中四处游走了一阵后,轻轻巧巧落在屋内的一架屏风上。屏风薄薄的一面,她立在上面,却如履平地一般,未有丝毫摇晃。下一刻长鞭甩来,姬花青跳起闪躲,一架螺钿屏风霎时四分五裂。
文芝对汪易彤道:“这得赔人家吧?”
汪易彤自认先前比武大失了面子,尤其是郎九九又对他蓄意报复挖苦,越想越是七窍生烟,于是没好气道:“过几天就换主人了,怎么赔?自己赔自己么?”他本就在气头上,此刻见沧阆派两个小辈都打出了风采,不像自己那般狼狈,更是气急败坏不已,说话也带了些自暴自弃的味道。屏风是沧阆派弟子损坏的,而沧阆派是由晁氏的人带队,晁游是水西掌盟,是水西武林盟主卫氏的手下,他说“自己赔自己”,意思便是最后入主这里的人是卫氏,而他们所代表的聊氏阵营已经翻不了身已经输了,水南落在卫氏手中已成定局。
文芝不知汪易彤平静的外表下早已翻江倒海了许久,又摸不着头脑不知他在气什么,只喃喃道:“结果不是还没出吗……”
忽听得四周一阵轻呼,文芝向场中看去,只见两名沧阆弟子的长鞭纠缠在了一处,两人鞭上附着的力都太大,鞭柄从他们手中同时飞脱。
这大厅对两条那样长的鞭子来说还是太逼仄,姬花青在场中上蹿下跳,正是要让它们自己困死自己。
惊异神色只在这两名沧阆弟子脸上现出一瞬,下一刻二人都果断弃长鞭不顾,女弟子重新拔出了短直刀,那男弟子着地一滚,铺地乌砖上,适才还躺着他先前被姬花青打落的刀,他身子滚过后,原先那地方已然空无一物,而刀已在他手中。
雨馀凉都没看清他拾刀的动作。
继一鞭一刀、一刀一鞭、双鞭过后,现在姬花青面前的又是两把由相辅相成的刀法舞动的刀。
而这正中姬花青下怀,她心道:“总算没有其他乱七八糟的东西了。”
没什么比单纯地比拼刀法或剑法更能让她进入眼观鼻,鼻观心,心手相应的状态。
沧阆二弟子分别用裂冰与缠枝流派的刀法对付姬花青,姬花青也用两个流派的招式与他们拆解。
那女弟子的裂冰刀法空灵绮丽又仙巧凌逸,姬花青使来却时不时冒出诡艳之招;那男弟子的缠枝刀法浑厚天然却包罗万象,姬花青使出却时有一两招尽现冷狂。
两个流派的刀法本就繁复,姬花青在此基础上却使它们的层次又丰富了不少。
裂冰与缠枝两个流派只是内功相冲突,对方的招式还是可以使的。只不过沧阆派中两个流派的师父在授徒时,通常不会教弟子另一流派的招式,所以这些年轻弟子只会自己流派的刀法。而姬花青以泼火雨功同时拆解两个流派的招数,自然而然地就将两种刀法都使了出来。
郎九九站在闻人冲旁边,突然道:“就算让这小丫头加入进比武,照这么打下去,怕是最后也分不出胜负啊……”
闻人冲心中也有同样的疑虑!
虽然现在看起来各派矛头对准的是姬花青,但最终要解决的问题还是他们九派之间的。九派比武,是为了争夺水南的控制权,引入姬花青目的是为了维持比武的公平,仅此而已。
如今雪山、殊华、仙霞都已经比过了,沧阆派虽然上场比武的有两人,但以现在的情形看,那两个年轻弟子多半赢不了。
如此一来,卫氏和聊氏两边的门派都是两负,也就是说,双方到目前为止都是平手。而看了姬花青之前几场的表现,这样的局面怕是会一直维持到比武的最后。
所有门派都输给姬花青,门派间的胜负还是无法分出,之后还得另寻方法让两方分出个高下。
这样的话,他们现在岂不是在浪费时间?但万一之后出现了什么意外或转机……
比武场上,姬花青心道:“两个流派的武功相辅相成,若它们相互攻击,谁更胜一筹?”这样想着,长刀刀尖一挑,就将那女弟子的刀引向了男弟子,男弟子短刀再次脱手,同时手臂麻痹不已,那女弟子感到虎口剧震,刀却到底还是握住了,只不过手掌颤抖,已再无多余力气。
姬花青怕他们又换武器耍新的花样,一场比武被拖延得没完没了,所以这次直接下了重手,让他们短时间内无法再出手。
闻人冲叹了口气,果然是这个结果。
雨馀凉看这场比武看得尤其仔细,他有预感自己在某天会再次对上连江和万克礼,于是未雨绸缪,要先从姬花青这里学习对付沧阆派武功的方法。
两名沧阆派弟子回到晁金遂身后。
文芝道:“我差点就以为他们要比到明天早上。”
晁金遂道:“沧阆派武功分两个流派,沧阆弟子携带两种武器,情况相较于其他门派特殊,那位姑娘只有将所有类型的组合都打一遍,才算赢了沧阆派。”
文芝嗤笑一声,道:“照你这么说,之前穹隆掌门、叶掌门、汪掌门上场时,也要将他们门派的武功全部使一遍,只有那丫头将雪山、殊华、仙霞三个门派的所有武功全都应付下来,这才算赢了他们三派。晁先生,若人人都像你这般赖皮,这比武怕是十天都比不完。”
晁金遂之前那话没说好,此刻被文芝抢白一番,后者所言有理有据,晁金遂无话可说,再辩解什么反而显得强词夺理、尴尬困窘,于是一言不发,只意态闲适地对着茶碗里面吹气。
文芝道:“你们就算耍赖,也已输了两场。”
晁金遂道:“你们又赢了几场?我怎么记得也是输了两场?谁又能笑话谁?”
文芝道:“你若是没把事情办好,是不是回去要被你那掌盟弟弟训话?”
晁金遂本来垂眼看着茶碗,文芝这句话一说,他倏地抬眼看向文芝,随后将盖子往茶碗上一盖,发出一声极大的瓷器碰撞声音。
雨馀凉看着晁金遂和文芝话里话外夹枪带棒,一恍眼才看到,从大厅屋顶那个正方形开口漏进来的光束已经在他没有注意的时候消失了。
天已经黑了啊。
同时天边似乎响起了闷闷的雷声。
越发闷热了。
姬花青觉得自己没动也在不停冒汗,不知是不是天气原因,她有些烦躁起来,想要赶快结束一切将金玉霜拿到手,于是道:“各位,我们可以继续了吗?接下来上场的是哪派的朋友?”
她本来是正手握刀,见九派只顾扯些有的没的而下一个比武的人迟迟不出来,手上一抛,又转为反手握刀。
最终灵璇子和闻人冲双双出面才使事态得以平息,下一个上场的是碧逍派。
碧逍派也是使剑,碧逍派门人的佩剑剑身极是细巧,剑长不到两尺,整把剑没有剑格,十分便于携带。
璧月夫人与姬花青斗在一处,前者先后使出碧逍派名声在外的轻云蔽月剑、流风回雪剑、芙蕖剑等剑法,碧逍派所用兵器细巧,功夫也别致,场中二人打得环环相连,丝丝入扣,两把剑交击的声响也绵密作一团。
与大开大阖的雪山刀法相比,碧逍剑法是将与前者截然相反的特性发挥到了极处。
与沧阆的缠枝流派刀法和裂冰流派刀法类似,碧逍派的轻云蔽月剑和流风回雪剑也是相伴双生的武功,这两种剑法可由一人先后使出,也可由两人配合使出,但由两人使出威力远大于一人独使。
场下文芝看到碧逍夫人一人使出轻云蔽月剑和流风回雪剑,道:“早晓得还可以派出两人上场,就该让?雪夫人也来临蓟。某些人觉得只有他的门派才有双子武功,在那大搞特殊,嘿!”下一场比武已经开始了好一会,他依旧不忘暗讽晁金遂和沧阆派。
雨馀凉看过姬花青和沧阆、碧逍两派比武后,在脑中寻思:有些双子武功风格统一,有些则差异甚大,前者如碧逍派的武功,后者如沧阆派的武功,但无论哪种双子武功配合使用时都能产生巨大的威力,真是神奇!
璧月夫人出招姿势袅娜雅致,再与姬花青斗了一盏茶时分,使到一招叫做“浮波菡萏”的招式后,她突然收剑停手,道:“不必比了。”
其他人都感到十分疑惑,姬花青也霎时顿住动作,脸现一丝惑然。
璧月夫人先看了姬花青一眼,随后看向四周,道:“我已知道我不是她的对手,再比下去没什么意义。”她跟姬花青比武时,后者能拆解她的每一招,但就是不拆到底,她几度都以为自己下一刻便要被姬花青打落佩剑,或是剑指要害,可姬花青都在恰到好处时收手。
姬花青被卷入九派比武,其实内心思绪十分复杂,一方面她想快点结束好拿到金玉霜,另一方面,她真正上手与水西九派诸高手拆招时,沉睡的爱好又苏醒了,对方每攻来一招她都想着这是最后一招了,看完这招就结束,可手上却拆了一招又一招。
根本停不下来。
反正……金玉霜又不会自己长腿跑了,姬花青想,于是任由自己放纵些许。
她拆招时有意不拆解到底,人为地将比武延续下去,好让对面继续使出新招供她思索对应的拆招方式。
姬花青的行为让璧月夫人感到奇怪,同时也感到有些不舒服,于是主动认输结束了这场比武。
璧月夫人说完,握剑右手反背在身后,剑身直竖,自顾自地走下场,孔雀绿裙摆随着她的动作晃动。
文芝道:“璧月掌门,有点集体意识好不好?你的输赢不是你个人的输赢……诶,我说……!”璧月夫人并不理他,重新坐回碧逍派的席位上。
虽然璧月夫人主动退出让姬花青有些意外,有些遗憾,但她很快回过神来:“下一位。”姬花青略微抬臂,比了个手势,广袖展开,“有请。”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