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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生者可以死(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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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娘娘还在的那八年,像是都城所有人的一个幻梦,尤其是需要上朝的那些官员。他们本来不再需要颤颤巍巍、提心吊胆担心自己的项上人头,可太后一走,那被废除的廷仗酷刑又回来了。

求救有用么?

陛下冷眼旁观,沈首辅除了国家大事,其余一概不关心,他们还能往哪里求救?

也不知是哪个聪明的,效仿三品以上的官员开始穿丧服,真给他碰上了裴掌印不快之时,正要将人拖下去,却一时没有行动。

裴之彻兀自问了他一句:“有用么?”

那人扑通一下跪地,连声道:“下官乃是贱籍出生,本该无缘官场,幸得几年前太后娘娘心慈,免了大半人的贱籍。太后娘娘于下官,恩情大于天,这才自作主张……”

“太后娘娘心慈??呵呵。”裴之彻轻笑两声,竟转头便走,没问罪于那人。

官员们病急乱投医,想着再不好用,也比什么都不做来得好。

可惜这法子还没实施,便被不悦的沈首辅一个一个敲打过去了,众人噤声不敢言,上朝时缩得跟个鹌鹑一样。

死气沉沉上了足足三个月的朝,突然来了个大消息,裴掌印失踪了。

有人说,他是被不满于他的人刺杀而死了;也有人说,裴之彻享贯荣华富贵,离开都城去别的地方了……

03.

娘娘离开后的第七日。

裴之彻揪出下毒暗害她的人,顺藤摸瓜,连根拔起,整整一百零七人,处以凌迟。

他握着那瓶搜刮出来的毒药,看着脚边地上肮脏不堪的血污,发呆站了许久。

直到他握着手腕上的那圈红绳,眼底漫进来漆黑的血,裴之彻才动了,他忽地冲了出去,扶住院子里的漆木,止不住干呕。

腥味还在鼻尖弥漫,他仿佛感受到了她沾在他脸上的那几道狰狞扭曲的血痕。

他垂头看着溅在袍底的血渍,感到一阵恶心,边走边将衣袍扯下来,入了内室,沉进浴桶的水里,将整个人没入。

这段日子其实没什么胃口,吃什么都是味同嚼蜡,只能生硬咽下去。方才自然什么都吐不出来,胃里一阵痉挛。

他像是撑着一口气,才得以站在这里。

于是开始拼命给自己寻些事情来打发时间,只要一静下来,他就能想到那日,她口中涌出的鲜血。

毒药穿肠,该有多痛?

他在水中感到一阵窒息,耳畔恍惚响起她的声音。

??“裴之彻,你是想溺死么?快起来!别死在我眼前,看着烦人。”

耳畔细密的蜂鸣在嘶吼,他猛地从水中起身,往空无一人的屋内看去,眼眶被温水刺激,一圈泛红。

裴之彻喘着气,视线不死心地在屋里头寸寸扫过,试图看见那么一点被藏起来的衣角。

可没有,什么都没有。

嘴角浮现一抹自嘲的冷笑,他无力地蜷起身子,手在肩上无意识抓握,直到挠破皮肉,在那道疤痕上添上几道极浅的血痕。

整夜不眠。

可等回到人前,裴之彻又变回那副嬉笑怒骂、漫不经心的样子。

连秋生冬藏都没有发觉,他身上那大大小小的、被自己抓出来或者拿匕首划开的伤口。

只有痛,才能让他不那么疼,才能稍稍感觉自己还活着。

04.

娘娘离开后的第一十四日。

裴之彻将自己折腾到发热,跟那晚上差不多,伤口发炎,长时间不眠不休,是个人都扛不住。他烧得意识模糊,跟在热水里滚过,没什么两样。

他没让冬藏给他诊看,只自己随口吃了些药,而后避开所有人,去了那个村子的小破屋外。

靠着那门静坐许久。

裴之彻在屋里头翻到过程素朝之前的东西,那些东西连同宫中她用过的一切,全部烧了个干净,将灰埋在了她坟下。

他觉着,自己也该在那堆东西里头,一把火烧得干干净净,陪她在那个冰冷的棺木之中长眠。

可那一日他还不能死,罪魁祸首都没有付出代价,他不敢死。

等到一切尘埃落定,他却在害怕,害怕自己这种恶人只配下地狱,连去奈何桥上见她一面,都没有资格。

他这种人居然在希冀着,下辈子这种无比荒谬的话。

世人口中的恶鬼若生眷恋,可否得到赎罪的机会,重新做回凡人呢?

裴之彻披发行过街巷,发冠似乎落在屋子里了。

行人见着他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纷纷避退。可他满不在乎,直到余光瞥见一个摆摊的老婆婆,见那摆在上面的小玩意儿,他才停步驻足,堪堪收拾了下自己。

老婆婆见他冲着自己而来,原本想跑开的心思在看见他的神色时,心生不忍,终究没走,停下来想看他到底所谓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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