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2争执(1 / 2)
暮色渐浓时,窦言洵手执折扇慢悠悠地准备下值,今日听了其余几个主事为了分管田庄之事争吵不休,他始终作壁上观,却也头痛得紧。
轻薄晚风袭来,他身着的浅青色官袍便片刻间沾满了随风乱舞的槐花碎屑。他停下脚步,抬手以扇柄将肩膀处花屑轻轻拍落,再一抬眼,便瞥见迎面走来几个怀抱卷宗的书吏。
那几个书吏瞧见是窦主事,忙不迭躬身行礼,含笑点头。一向机敏的向书吏却眼风一瞥,留意到窦言洵腰间挂着一块半旧的羊脂玉佩。
那玉厚润滑腻,一瞧便知是上品,只是其上缀着的五彩丝络失去大半色彩,更是早便被勾出丝来。
向主事不禁腹诽,工部上下,谁人不知这位窦主事是位惹不得之人??
其父窦怀生年前刚进了吏部侍郎之位,而与其竞争者更是各个政绩优异,家世不凡,可窦怀生一介平平塞北出生的落魄户,又怎能抵得过其余几位大人?怕是唯一能从中添力并保他窦怀生仕途亨通之人,便是永安坊里住着的,煊赫泼天的那位了。
这原本便是众人皆知的秘密。而窦怀生膝下两子,长子便罢了,自是仪表堂堂,文武双全,年纪轻轻便任沐京都水监主簿一职,主管水利,虽不过是个从七品,但手握河渠疏浚、漕运调度等实权,谁都知道是个油水不少的肥差。
......而且前些日子亦有小道消息频传,只说如今的都水监使张老年事已高,怕不日便会告老还乡,那时??
只怕那位窦家长子的威风只增不减,而窦家,也便更添一重权势。
至于眼前这位窦主事么......
向书吏忍不住又飞快地打量他一眼。只见窦言洵神色闲散,高束的乌发以一支简单的玉簪束起,鬓边却依稀沾染了些雪白的槐花碎屑。他慢悠悠摇着手中折扇,仿佛并非身处衙门,倒像是刚刚从哪个茶楼喝完茶消歇回来。
自是颜容似玉的好相貌,但举手头足间,又总是独一份的懒散。即便如此,窦言洵托着关系进工部任职一事几乎无人不知,可又无人敢惹。这年头,人人只任权贵,即便心有不满,又有谁当真敢为一两句不快而落得个自己倒霉的下场?
无论如何,窦主事家族渐盛已是事实,自然是他们几个小小书吏惹不起的主儿。念及此,向书吏看向窦言洵的眼神便掩去了几分不满,唯余以示友善的恭谨神色。
窦言洵和几名书吏打过招呼,绕过廊下几颗老槐树,再向大门处走去。
“窦主事今儿下值得早,不去平康坊听曲儿?”
门房老张是工部待得最久的老人,跟谁都相熟,看谁都喜欢闲扯几句。那只皱巴巴的手递来窦言洵存放的竹柄伞时,大拇指却若有似无地在伞柄暗纹处蹭了蹭。窦言洵勾唇一笑,亦懒得开口,便随手抛给他两枚铜钱。
于是一路慢行,准备走回府中。工部衙门离家并不算远,有时心情不好时,他便这样在街巷慢走着,随处看着人群熙攘,却也算得上解乏。
除去嘈杂人声外,远处却忽然传来一阵马蹄声急,紧紧随之相伴的便是一阵清脆的鸾铃声乱响。自是最熟悉不过的声音。窦言洵余光向旁侧撇去,果然见身旁的槐荫中掺了旁的阴影,看着倒像一人一马,疾奔而来。
窦言洵站定身子,任凭那股疾风飞速扫过,又急刹一般停在他的身前。
“远远瞧着这身官袍便熟悉,果真是二弟。”
窦言舟朗声道。他手中勒着金丝马鞭,身下那匹高大的玄色骏马鼻子喷着热气衡在道中,将窦言洵向前的路拦住。“怎么,今儿又不坐轿,自己走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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