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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托儿寄友(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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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真笑:“这事我说了算吗?”

苏云卿看她,方才谁说什么流水铁打,和陛下叫板才是阿娘作风吧。

陆真看他神色,哈哈一笑:“我是说,儿子的想法,我说了算吗?”

姻缘的事,看孩子心意便罢了,陛下又没有来强取豪夺。

她宽慰大儿:“她从未明言,想来也是你弟弟及冠后宠出来的一时兴起,不必太过担忧。她心思重,也不会重到不念旧情的份上,高高捧着小美,不过是她没贴己有趣的朋友在身边??哈、应当是,她那贴己有趣的朋友没在身边??我到底比她大许多岁,成日宅邸之间,绕着你们几个,不比从前和她玩得好了。”

“陛下竟有朋友。”

“她又不是生来就是这冰冷皇位的……当然有朋友。”

紫宸殿里,朱榻沉凉厚重,屏风上紫绣金缘的朝服随意搭着,金漆窗扇半启。野鸟飞落檐下,又呼朋引伴飞去。

这日忙过,难得有暇,陛下又在午憩。

年轻的陛下面上是悠远神色,不知睡中记挂何事,思量何人。

风递歌声恍惚,是宫伎幽幽求怜,歌里梦里,尽诉痴人。循歌声望去,却只见远处群鸟高飞,天际翻云层多彩。

女帝心道,这景致倒是开阔,叫人心喜。

她想到一句“天高帝远”,不禁自觉好笑,又不知附近有何景色,意随心动,凭虚御风,又往开阔处平稳探去。但见黄天圆日,大江横流,远山如浮壁,地广天高,她立在空中,静观此方天地,不觉有风扰动额发耳鬓。此时她便情知是梦,暗道,从来在梦中知觉是梦,就如妖仙叫破真身,许多法术即易失灵。既知道是梦,下一瞬只怕要飞它不起,但此既然是朕之梦,当随朕心意,便负手而视下,衣袂当风,如此安稳降落。

但见落处是一高冠树林,四处无人,亦无鸟兽。树干磊落,地为结实黄土,丛有稀落野蔓,并无杂芳。女帝瞧了一瞧,道,这样地方,倒是清静。相比皇城宫廷行动须人知道,这里竟是只有她一人。

她在此不论做什么,都是独据消息。只她又心道,既是梦中,还要轻言细语才是,不然表露至外头,就成梦话,叫人听去,轻易又不能为此杀人。她更有哑嘶寤言的经验,若情荡绪动,言辞用劲,又牵动外面,平白将自己叫醒,负此美梦。

如此晃晃悠悠,不自觉出了树林,但见林边铺延滩岸,是条浅水,停着一只小船。

女帝道,原来人迹在此处。

她原想树林中如何不设一处木屋,好翻书读书,如今见了小船,又道,果然还是此处开阔,林中闭仄,哪里及得上此处通达自由。

如此踏上舟去,也不划动,仍任小船靠在岸边,自坐到船头横档处。

这是条木船,大约风吹日晒许久,青苔绿霉都已发灰发白。中间横着两块木板拦作三仓,窄木跳板乱斜,粗麻缆绳胡团,桨竿更不知哪里去了。坐下处还算平整,木面粗糙,略有劈裂,却叫人觉得亲切安稳。

女帝心道,既然是人迹,不知这里有些什么。这么一想,果然见到船里放着一个匣子,这匣子眼熟,恰是她殿内那只。

紫宸殿金漆窗扇里头有一张妆台案,案上一匣独放,与首饰镜台不同,便是此物。珠匣玉屉,不放钗黛首饰,却放质朴无华素竹纸张。

女帝拍拍它轻笑,你跟进来作甚,我还能不知你肚子里是什么么。

虽如此说,她仍打开盖子,果见一叠素竹纸裁得整齐,理在最上层,她知底下是什么,但仍往下看,却见底下并不是她与好友的往来书信,而是她十几二十年前的笔墨文章。

有临洛神帖的黄纸大字,比如今细笔豪放,有托负心词的稿笺文章,比如今平墨有情。女帝翻得仔细,笑叹道:此是我,此亦是我。

下一片纸她就翻着一句:何必困守宫城。

女帝心道,不知下面几层匣屉里有些什么,拿出来,见果然是没见过的琉璃碧册,翻看是些手稿,清旷雅致,不知写的是何朝何代事,何名何姓人,章页亦散乱,一时是锦绣富贵风流蕴藉,一时是畅意无羁潇洒磊落,然不论何种,都极肯写美,美景美人,美酒美色,美下又翻出劣性来,正面涂画富丽堂皇,翻面便是盘剥鱼肉,翻面是殊异,正面又是恩宠。女帝看了十来页,只见它美情美景的笔墨清晰,留神细记两句,放下册子暗道:时人多内敛,并不把情致写足,这篇牍缠绵,读过唇齿留香,已是了不得。

翻到前面,见有案注之诗,虽精浅,却也薄有古意,偶见新句,小巧可顽。其辞曰:

谁谓江湖远,

谁谓庙堂深。

古来推侠义,

白头传奇人。

??《其一》

东南气运壮,

四海波声乖。

剑去冲牛斗,

舟来入月怀。

??《其二》

一身功名骨,

不肯住京师。

山河寄吾意,

女主天地足。

??《其三》

久见花色乱,

烦听鸟语工。

枝上黄金叶,

曾嫁娇子风。

??《其四》

有情人未识,

相识未有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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