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巧饰伪二十九(1 / 2)
??什么词集,这藻鉴公子,不会其实是来跟他算账的吧?
当年许问涯生母死后被夺诰命身份的那回事,确实有何大儒掺了一脚。
何大儒站在守节的角度,痛斥了一番许母生前的和离改嫁念头,觉得她死后不配拥有丈夫带来的尊荣,妇德有亏,命妇身份便不足以书写在墓志与经幡上,原本便是合情合理的事情,倒不是有意针对,当年对自己的儿媳,何大儒都是这么做的,他认为每一个妇道人家都该守节,特别是代表朝廷恩荣、对女子群体起表率作用的内外命妇。
但……何大儒捏了把汗,想起这些年朝堂上的风云变幻,对于各方政敌,许问涯从来都是淡笑以对,可那些冒犯到脸上的,过后不知不觉就遭了贬斥、甚至是入土为安了,偏偏事情还做得滴水不漏,让人纤毫蛛丝马迹都找不着,他还是那位清明如玉、一尘不染的藻鉴公子。
思及此,何大儒愈发在心头烧起了三根高香,怀揣着在四肢百骸里处处乱撞的忐忑之意,不住地思索许问涯今日的来意。
要是早知道当年那个失母小儿如今会成长成这副表面春风、暗藏雷霆的模样,何大儒当时打死也不敢对他的亡母置喙半句!
极端紧张间走至前庭,待得反应过来,就见迎面一身姿修长、如松似竹的年轻公子踱步而来,俊美无俦的面容上浅浅带笑,声线清润地主动招呼道:“何公,别来无恙啊。”
何大儒不知这话里头有没有藏了刀兵,或许是他心虚,思来想去都只觉得扎耳,长袖下拄拐的手哆嗦起来,半晌才斟酌着回道:“甚好,甚好!”
说话间偷眼暗自打量,却见许问涯臂膀间当真摊开有一卷笔墨新鲜的词集,倒不像欲盖弥彰来找茬的搪塞用物,似乎还真是昨儿个雅集上弄到,后脚便来寻他请教了。
何大儒一时之间脑中经纬万端,最后想出了一个缩头乌龟的对策,那便是??敌不动我不动。
贸然提起当年之事,着实显得此地无银三百两,何大儒只当许问涯是真真儿来探讨诗词歌赋的,比手将这尊佛延入了通往花厅的游廊,正冥思苦索起个什么不显得刻意的话头,却忽听许问涯状似不经意地开腔道:“何公着实风雅,府上丝竹不绝,是哪位学生在吹奏么?”
许问涯昨日得知那乔姓学子会吹笛,雅集结束之际得到了宫廷弦乐名手惜音娘子的垂青,邀请其同台倾情合奏,笛声听着勉强还不错。
何大儒脸上满是眉眼官司,耳畔嗡鸣只觉死期将至,遽然听见许问涯的询问,这才放开耳朵仔细谛听,发觉这丝竹管弦之声是打后院传来的,想起缘由,赶忙解释道:“府上一位庶出的愚女今日过生辰,自弹自奏,请了小姐妹托腔,许是自娱自乐声响大了些,这才传到前院来。”
许问涯若有所思点点头。
何大儒闹不明白他在想些什么,试探说:“愚女驽钝,琴术浅陋,昨日惜音娘子仙乐动人在先,而今听来很扰耳吧?我唤人让她们动静小点儿。”
言罢便要招手派遣仆从去承办,许问涯却显得很是好脾气地道:“生辰一年一回,若是戛然而止,倒显得是某扫兴了。某怕小姑娘们记恨,大儒万莫当真吩咐下去。”
话赶话到这儿,何大儒顺势讪讪地转移话题,他生怕待会儿的词集里暗暗藏了什么以供许问涯发难的“孝”、“母亲”的色彩,所以不敢就此同他开战诗词歌赋的谈论,于是赶忙见风使舵地调转话头,提起了这许七郎那位于自己府上待嫁的未婚妻:“也是,说起来,江陵宋府的三姑娘此刻也在那儿凑趣儿呢,府上没甚好玩,宋三姑娘镇日跟着我二孙女儿做些女红、读写诗词,今个儿好不容易有些玩头,别平白扰了她的兴致,是我欠思虑了!”
不知是否是何大儒的错觉,许问涯不再显得漫不经心,仿佛侧耳谛听,待他言罢,许问涯莞尔,脸上似乎显出零星赧然之意来,“劳烦何公收留,知道您好茶,今日我特地带了福州的半岩来,咱们可以边品茗,边探究此本词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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