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六一(2 / 2)
宋昭宁重新拨正墨镜,她把两张拷贝而来的照片细致地收回包里,高跟鞋踩碎今早阵雨留下的一小滩肮脏水洼。
孤儿院的院长仍是与顾正清合照的那位,当年他不过三四十的年纪,如今却老得厉害,头发花白,身形佝偻,怀里揽着一个木木呆呆的小女孩子,低声劝哄着让她张一张口。
宋昭宁目光下落,缺了月牙豁口的土窑烧制碗里,稀稀疏疏的几星米粒伴着白.浊米水。
再看其余上桌吃饭的孩子,各个面黄肌瘦,瘦骨棱棱,男孩穿着破烂宽大洗到发白的T恤,女孩倒是比男孩整洁一些,起码齐耳短发干净利落。
冷不防来人,院长抬头,正巧许勉跨进另一条腿,同时收了手中黑色雨伞。
那一瞬间,院长茫然虚浮的目光如同被虚空直掼而来的利箭,不讲道理地盯住他。
这把售价在700英镑的雨伞,曾经被某一线顶流说唱歌手带火,自此价格水涨船高逼近1000英镑。
那日她去伦敦出差,恰逢大雨,以溢价三倍的价格,从路边商贩的手中买下。
鎏金兽首的伞柄,鬃毛狮子的双目用火红钻石点缀。拇指大小的钻石,在这间连风雨也承受不住的小小孤儿院,光芒万丈、熠熠生辉。
许勉将伞尖抵着地面贴墙而放,他一抬头,直面四路八方的视线,不觉愕然。
“小姐,看我是怎么了?”他站到宋昭宁身边,宋昭宁把墨镜摘下,镜腿折叠收回手包,她淡声道:“不是看你,是看雨伞。”
雨伞?
许勉诧异回头,后知后觉,他无声启唇,片刻又闭上。
呆怔半晌,他猝然别过视线,抬手尴尬地摸了摸自己鼻尖。
在成为宋昭宁的随行司机之前,许勉毕业于护城大学,出校门时亦有一番雄伟抱负,接连投了几个offer都石沉大海,他不得不将自己的期待薪资一降再降,最后到小公司做了三个月。
三个月,平均月薪一万一。
因为不肯出国读研与家中赌气而搬出来的单间房租七千五,每个月还余几千元吃饭。
最后还是家里看不下去,给他在护城市中心买了套一百四的商品房,一次性全款结清,均价二十六万一平。
他住在一千多万的房子,开着小两百万的奔驰小跑,靠家里关系进了宋氏,阴差阳错进入市场部,成为某次宋昭宁出席国际论坛的随身专员。那天很巧,事先安排的司机因为私事无法上路,许勉自告奋勇??他有国际驾照。
闲聊时才得知,许勉出生罗马,他是某些人口中的“世界公民”。
平时用不着司机的时候,他从人事部专员历练,这几年慢慢爬到部门经理的位置,但一有要事,仍是担任宋昭宁随叫随到24小时不关机的专用司机。
为此没少人笑话他,心思全在大小姐身上。
许勉一开始也用劲儿,可后来吧,大概是她的车总载各种各样的年轻小男生,许勉自知姿色在普通人勉强尚可,放在宋昭宁的朋友圈中完全不够看。渐渐也就歇了心思。
下半年有个总部交换的名额,他已经申请到了。
人往高处走,他明白道理。
他闪耀的、光芒万丈的人生,在这间残破枯朽的孤儿院里,像某种不敢想象的神迹。
许勉局促不安地低头,看见墙角堆放着用防水布包裹起来的杂物,不清楚是什么。
吃饭的桌椅经年陈旧,有小孩的凳子腿加以红色砖头固定。每个人的碗筷都不一样,透明塑料碗和黑色塑料汤匙,分明是最廉价的外卖用品。
宋昭宁迎上院长呆滞无神的双眼,颔首先声:“你好,请问是方院长?”
男人目光一动,干裂唇角讷讷地半张着,许久,才吐出一个疑惑并着不解的“嗯”:“请问您是……”
“我姓宋。”
宋昭宁随手拖过一把椅子,手掌按动几下,确定没有缺胳膊少腿,放心地坐下,让许勉拿出事先准备好、已经有红头盖章的文件,递到院长眼前,“是这样,我有意对这里进行注资。这份是详情文件,您看有什么需要补充,可以提出来。”
小女孩从他怀中跳下地,一双黑白分明的清亮大眼睛里闪烁着对陌生来客的好奇。
院长的表情仿佛被人凌空打了一拳,他慌乱地放下碗匙,太用力导致米水倾斜溅出,他草草抓过两三张发潮的抽纸,擦拭的动作有种笨拙迟缓的感觉。
“为、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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