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2 / 2)
荀尤敬在学生的搀扶下走来。太学生们见到荀祭酒,立时肃穆地道分两旁。
荀尤敬挡在学生与虎贲卫之间,厉色道:“文道乃国之重器,南渡以来尚无太学士下狱之事,纵使要定罪,也应经由三司,你奉谁的命令抓人?”
谢澜安一下马车便听见老师的声音,神色一紧。玄白头前开道,谢澜安穿过人众走到老师面前,先看了看老师面色,方俯首轻问:“老师,没事吧?”
她现身之后,人众短暂地寂了寂。
她曾是备受三千太学士钦慕追逐的金陵雅冠,如今?衫换雪裳,那把三拍成诗的玉骨扇却仍在手。
她自从投靠了太后,在人前便与荀尤敬断了往来。扶着荀尤敬的是谢澜安的二师兄关?,拂开她的手,阴阳怪气道:
“又来了一只爪牙。老师,学生早已说过此女欺瞒老师,有辱师门,早该剔除学名了!”
关?一直深嫉谢澜安的才华,更妒忌她得老师偏心,上一世,便是他带头跪逼荀尤敬,想要将谢澜安的名字从学籍划除,让她身败名裂。
荀尤敬一时未语。
谢澜安不睬关?,胤奚沉敛地跟随在女郎左右,视线扫过去,记住了这张脸。
见老师不曾受惊,谢澜安才转身,神色浮淡地睨了那为首的虎贲卫一眼。
适时肖浪带着一队骁骑卫赶来,两边禁军一碰面,便将太学前头的广场黑压压挤满了。
肖浪在谢澜安身旁低道:“吴笠,虎贲营的。”
吴护军看见这位挟风而来的谢娘子呆了一瞬自然要卖她几分薄面哂笑道:
“都是为太后娘娘办差请谢直指莫为难卑职。”
谢澜安淡笑“今天这出不是太后的谕旨吧?”
虎贲营很早以前便脱离了天子隶属归庾氏调遣。吴笠奉的是靖国公之令与太后娘娘也没什么差别。
吴笠没退让与名义上比他官大一级的谢澜安赔笑:
“上头有令咱们当差的不能不从不是?直指放心卑职只拘带头的人”他向杨丘一指“就是这人!还有个写文章的……”
正说着他的两名下官夹制一人走来“头儿抓到写檄的了。”
被二甲卫制住之人着一身惨绿华服竟是谢演。
“放肆我乃谢氏子弟岂敢辱我……我不知情……”谢演人在楚楼吃酒祸从天上飞来怎一个郁闷了得。
虎贲营只认指令不认人的作风他亦听闻过心中没底一看见谢澜安眼神雪亮顾不得过往嫌隙叫道:“阿妹救我什么檄文……真不是我!”
吴笠转着眼珠看向谢澜安“原是令兄所为怪不得直指着急赶来。”
谢澜安未看谢演转眸向学士堆里环扫而过。谢演见她见死不救心凉了半截偏生这时那热血郎君杨丘高声道:
“谢郎君不必谦虚此檄与那篇大名鼎鼎的《北伐论》行文用典近似虽未署名必是郎君大作无疑!郎君高义岂于发声令吾侪敬佩之极!”
谢演想死的心都有了他咬牙切齿便要道出一人名姓。
不想就在这时人群外远远有一人开口:“这篇檄文是在下写的。”
街面上人声陡静。
胤奚眉心霎时拧动他先看了眼女郎见她面无表情而后转头便见一个布衣素舄的男子走来。
不饰纹样的素袖在此人臂间轻拂荦落而清朗他周身唯一的玉饰是发上那只芝形白玉簪玉质温润
“在下楚清鸢草字潜心一介寒人。不齿外戚误国故舍微命以示民锥肺腑而嗟叹。连累旁人非我本愿请释无辜楚生在此。”
他面对令人胆寒的虎贲甲卫坦荡地说出这番话一身素衣与冷硬的铁甲形成鲜明对比十足是不畏强权的风范。
他没有看向任何人唯独言讫后透过人群凝望了谢澜安一眼。
太学中人经过短暂的惊诧不可思议地打量此人若说檄文是出自他手那么那篇脍炙人口的《北伐论》难道也是……
杨丘几乎热泪盈眶:“不意天地中竟还有如此隐士高杰!好!一心为国的大玄子民岂可戕岂
可害,要抓先来抓我!
吴笠未料还真有敢承认的,气笑出声,冲身后挥了挥手:“不必谦让了,通通带走!
楚清鸢被推搡了一下,枷锁即至,太学生同气连枝,抱团阻拦。荀尤敬要保护这些年轻学生,与虎贲卫极力争辩。
谢澜安怕老师受伤,挡在老师左右,冷声下令:“骁骑抽刀,隔开虎贲甲,谁也不许妄动!
虎贲卫尚且未露刀芒呢!吴笠生出了薄怒:“女子休张狂,你还敢抗命不成?
“我这便入宫,面请太后定夺此事。谢澜安盯着他,“在此之前,此处的太学生一个也不能少。
真被这帮虎狼把人带入诏狱,这群肤弱骨柔的学生哪个是经审的,到时候随便将罪名安在庾家想清算的世家头上,胡乱让他们画了押,便是一场党锢之祸的开始。
“不必麻烦??吴笠说着要抽刀,肖浪眼锋一动,挺身护应,“兄弟,都是当差,不用这么较真吧。只是等一等而已。
一道离弦低啸的镝声隐没在这片混乱中,允霜耳廓微动,忽然道声不好,一道箭光从高处疾射而下。
允霜只来得及抬剑轻磕,那支冲着楚清鸢心口去的羽箭被磕偏半寸,扎入楚清鸢左肩。
另一支与此箭同发的箭簇,从杨丘心脏透体而出。
连珠箭!
“玄白!谢澜安喝声的同时,玄白已纵身循着那箭射来的方向追出。
胤奚迅速抬眼,寻找四方高处能够藏身又视野开阔的所在,挪步站在女郎可能遭受偷袭的方位,全身肌肉紧绷。
虽然他在电光石火间已想到,这两箭多半就是冲着太学生来的,为的是激起兵与士之间的矛盾。
鲜血与尖叫同时涌出,片刻前还慷慨激昂的杨丘,此时已成一具气绝的尸体。
楚清鸢被那一箭的力道带翻在地,虽未伤及要害,失血加疼痛依旧让他顷刻脸色苍白。
他捂着肩膀,怔怔望着那仰躺在地,死不瞑目与他对视的杨丘,胃里翻涌痉挛。
人命如此脆弱,这便……死了吗?这样的死亡,方才离他也只有三寸……
谢澜安望着地上血染白衣的年轻人,收紧掌心,不忘挡住荀尤敬的视线,“王巍,带人送荀夫子离开。
关?脖颈一梗,犹有话说,但谢澜安的话是命令不是商量。
她的眼尾露出一抹极浅极亮的锋,一些太学生因这突来的变故,偃旗息鼓,吓得当场蹲下身,却也有被同窗的鲜血刺激出血性的,愤慨道:
“当街杀人……他们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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