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1 / 2)
三吴自古豪富,因着依山傍水的地利锦衣被天下粮米输京华,每年沿秦淮水运进金陵的粮食,十有八九都来自三吴。
更不用提这些大姓士族纷纷封山占泽,圈拢私地,榨万人锱铢为己用,家财几何,只怕何羡来了也难以胜计。
“??”张公听了谢澜安的话先是不敢置信地一怔随即瞠目拍案“竖子放肆!”
钱公拧眉:“小女娘如此挑衅长辈是圣上宸意对我等老臣不满还是谢家如此教子?闻听庾氏覆灭还是你谢含灵的手笔怎么如此迫不及待便想做第二个庾家,想削减世族好让谢氏一家独大吗?”
从前庾太后与靖国公把持朝政之际,这些江南士族被庾氏压住一头,无人敢轻攫其锋。他们惧怕庾家,却不怕一举灭了庾家的谢澜安,说到底,是因着那场宫变定计宫闼之内发于一夕之间谢澜安将伤亡影响控制在最低没有波及到京城之外。
善治者,治之于未乱。
不是置身其中的人反将其中的危险看小了。
说到底是看小了她。
谢澜安好脾气地笑笑:“我与阁下说清田阁下与我说匪患;我与阁下说新政阁下与我说高祖;好罢我顺着阁下谈旧约阁下又攀扯我谢家。使我早生五十年这清谈第一的名号让贤也罢。”
这是什么?这叫泥鳅下酒滑不留手。张公被个二十出头的小辈讥讽抖抖嘴角心挂孙儿安危又不好谈僵语气生硬地转折:
“总之路只有两条要么你停止清田我等帮你救出被劫官员;要不然耽误了救援外任的臣工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你回京没法交代哼老夫倒要看还有几个后生敢来接手。”
“明公大义呀。”谢澜安揖手赞叹饶有兴致地问“这么说来你们儿孙的性命也不顾了?”
她这跃跃欲试的反应……三老面色明显一沉还是陆公咬咬牙道:“大家族宗嗣子弟不止一人谢娘子不必代人担忧。不如想一想若谢娘子的官声败了
呵地一声谢澜安轻笑。
“三位貌似把我当成可欺以方的君子了。”
“……什么?”张公谨慎地盯着座上人。
夕阳没去女子的脸孔在灯烛辉映下越发绮丽清幽可不知为何他却从中看出几分邪性。
“朝堂上最不缺的就是想往上爬的人。万斯春他们找不回来还有下一批下一批人再出事我们兰台的朱御史说了他愿请缨前来亲自督促清田事。
“我的名声么早已在外还在乎什么败不败吗?只要有陛下撑腰??”谢澜安蓦然敛
了笑,扇尖点案,震声如金玉,“先斩后奏四个字,我也用得的。”
反观世家,真的舍得放弃花了二十年时间才栽培起来的家族继承人?
她出身世家,她最懂得,今日换作谢策谢丰年被拿捏,她二叔也要掂量掂量。
张公后背激起一串凛子,身子不由前倾:“……朱公,江左势族同气连枝,你倒言语一句啊!”
朱公默默喝了半晌茶,闻言仿佛如梦初醒,没看张公,镇定地转向谢澜安。
“哦,朱家么也想为陛下分忧,只是对那些山越匪的情况,不大了解,不大了解。”
非但没帮腔,还先将自家的嫌疑摘了个干净。
不欢而散,老头子们下楼时胡须都是抖的。
楼外夜将深,阮伏鲸亲自为朱吉枝打开车门,目送他和姑父的车驾去远。
谢澜安登车前轻轻侧头,剑眉下眼神冷峻,叮嘱贺宝姿:“把那几个子儿看好了。”
小家伙们都是香饵,能勾住老家伙们不敢轻举妄动。
贺宝姿点头:“女郎放心。”
常家,阮霞锦正在等夫君回来。
她与谢澜安这对姨甥多年不通音信,几分心疼是不假,但要说有多偏向她,其实更多还是看着娘家同老母亲的面子。倘若夫家与澜安产生龃龉,她夹在其中也为难。
等常安道一进门,她忙迎上去。“如何了?”
做了一日陪客,灌了一肚子水饱的常氏家主,失声一笑,上来便一句:“夫人这外甥女,不是一般人。”
阮霞锦还没揣度明白夫君话中的意思,听他向厨上要吃食,诧道:“澜安不是在悠然楼设宴吗,难道不曾吃好?”
常安道无奈地捏捏眉心:“她哪有请人吃饭的意思,下钩钓鱼呢。”
……
谢澜安前脚回到阮家,胤奚后脚也从外面回来了,并且带回了一样东西。
谢澜安一眼望见摊在他手心的铜质官牌,目光略深。
“御史大夫的腰牌?”
失踪的官员中有三人官阶上六品,配有官牌与御赐绯囊。胤奚带回来的正好是三块。
见到此物,便说明人至少有个着落了,谢澜安的心先放下一半。
双方交换信息,原来胤奚今日由谷六引见的人,是封大当家手下的一个管事。
见了面没有弯弯绕,管事直接将这三张官牌交给胤奚,表示愿向朝廷投诚。
同时也希望朝廷保证,不追究浮玉山封家寨的既往之咎。
听完胤奚的叙述,一丝莫名的怪异从谢澜安心头掠过。
她问:“见到万大人他们了吗?”
胤奚奔波了一日,鬓边的发束有些松散,接过茶水润了口,摇头说:“没见着。那姓闻的
管事说,明日引我去见大当家的师爷,详谈。”
谢澜安眉头皱得愈紧。封氏山寨给她的感觉,仿佛一个神秘的小朝廷,外头的传言云遮雾绕,内部却秩序森严,想见到说话管用的人还要层层上报。
对方知道胤奚背后是她,也知道她想要的是什么,而己方对于这个神秘的封氏山寨的了解,目前还十分有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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