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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1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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尉迟太后又道:“陛下看重你,今年的却霜礼,道长便随同国师一同登坛吧。”

在大尉最隆重的祀礼上登坛,即便不是主赞官,那也是无上的荣光了。气度澹泊的马道人听到此言,也免不了大喜过望。

他眼珠一转,忽计上心来,甩拂尘向太后娘娘打个扦儿:“启禀太后娘娘,小道有一法子,有望助陛下加快复原龙体,只不过……不知当不当讲。”

尉迟太后听有此法,忙道:“但说无妨。”

马道人道:“陛下乃真龙天子,命贵无极,这是毋庸多言的。然陛下常年体弱,缘由便在于这是天神对身负至贵命格的人皇的考验。我朝往年的却霜祭,都是向天神敬献猎禽、牲牢,心虽诚而物微芥。小人以为……可向天神生祭,以证诚心,尔后陛下圣体自愈!”

尉迟太后心神一震,目光倏地射向马道人。

确定他所说的意思便是她理解的那个意思,尉迟太后凝眉沉吟。“生祭……要祭几人,何等条件的人?”

“只要大尉之民皆可

,至于人数……马道人微微一顿,“陛下统驭百万生民,泽被下邑,至少以虚数一万代之,才足以飨神庇佑。

生祭一万人。

雪下得越发大,鎏金树灯上的烛花震颤掉落。

“这万万不可!

次日,拿不定主意的尉迟太后唤来国师私底下商议,拓跋?才听个开头便反对。

“臣自幼广览书籍,从未听说过有这样的献祭法。此举太伤阴鸷,娘娘不可误听旁人一面之词。

“国师此言差矣。

拓跋?愠怒地注视马道人,本要反驳,忽记起后宫先前的谣言风波,一部分风言直接将与皇后娘娘私通的那个人指向他,甚还猜测太子乃是他的私子……以他而今的立场,无法再激烈反对,否则,传到陛下耳中,便成了他有心阻碍陛下大愈,居心叵测。

“何不问问陛下自己的意思?马道人含笑提议。

恰在这时,尉帝也派内侍来请太后过去叙话。

经过一夜大雪,宫庭的积雪已经足有半尺。太后乘辇到得紫微宫时,皇后正与太子在旁侍疾。

楼皇后一袭淡紫色葡纹窄袖宫裙,外罩同色锦绫裼袍,见太后过来,忙款款下拜。

北尉皇后天生一张雪白鹅蛋脸庞,流波多情眼目,不似草原部落的后裔,倒有几分江南水乡的风姿。只不过此刻,她眼圈下青影绰绰,显是多日没睡一个好觉了。

尉迟太后走近,先往榻上看了一眼,抬掌让皇后起身,和颜悦色道:“阿步衣不解带照顾皇帝的身体,你自己打理着后宫,也要多加保养。哀家瞧着近日清减了不少,历儿,还不陪你母后去歇息一下?

太后并未因那些混账话给她的儿媳脸色看,拓跋亭历听了,忙应一声,与父皇告退,随母后一同出殿。

跨出殿门口,这个双瞳异色的尊贵少年牵住母亲冰冷的手,扬脸对她灿烂一笑。

眉锁愁容的美貌妇人轻抚他的发顶,勉强露出一个笑。

尉帝由始至终未侧目看那对母子一眼,待闲杂人等屏退,他虚弱地抬起手臂,“母后,朕有一事相求……

尉迟太后接住尉帝的掌心,看见他滑下去的寝袖下,露出的小臂上布着几块青褐泛黑的斑块。

这在皇帝服丹之前,似乎没有。

可是皇帝之前已见油尽灯枯之兆,只要能留住他的性命,无论什么法子,尉迟太后也只能一试。

知子莫若母,她一看尉帝的眼神,登时明白过来,“昨日,原来你听见那些话了……皇帝

,你……当真想吗?”

“外头,是不是下雪了?”尉帝嘴角噙笑,一句三喘。

尉迟太后沉默。

尉帝唇角弧度变大,笑容却带着无尽的苦涩,“母后,孩儿是如何苟延残喘到今日的,您最清楚不过。朕……不能拉弓骑马,不能痛快地在雪地上行走,也从未感受过盛夏的骄阳。那孩子……是母后亲自教养的,要承袭大统也罢。朕别无所求,只想活着,母后,行吗?”

尉迟太后沉吟不语。

“一、一万草民对泱泱大尉而言,不过一颗沙砾一滴水流,”尉帝的语气急迫起来,努力地擎高脖颈,“待朕好了,国运强盛了,才是真正有益于大尉。母后一生巾帼不让须眉,所谋宏图,不也正是为了大尉的千秋万代吗?”

“我这辈子,从未求过母亲什么事……”

“够了,不要说了。”一生刚强的尉迟太后在眼眶泛红前,迅速撇过脸,“哀家……答应你就是。”

她也算杀伐决断,随后便召来马道人,当着皇帝的面,定下生祭事宜。

尉迟太后只有一个要求,便是生祭的人口不要选在洛阳、长安周边城镇,最好偏远一些。又想,那军府六镇的叛兵着实可恶,沿黄河流窜闹乱,搅人心烦,若选六镇遗民更是妥当。

马道人号一声“无量天尊”,捏指推算半天,却道:“回陛下,回太后娘娘,大尉立国尚黑,以水为德,利在西方。依小道之见,可在西陲之地选一个城镇,为陛下献福。”

浓馥的龙涎香在暖殿中氤氲不去,尉帝满意地轻阖眼皮,仿佛睡着了。

……

瑞雪兆丰年,北国的这场大雪一直从年前下到新年,天南地北的人,都沉浸在喜庆的过年氛围中。

芝麻镇的百姓也是如此,家家户户的门前换上了新的桃符门神。

这个仅有一万余人口的小镇,放在整个郡里算是穷乡,可谁家过年还不吃顿饺子呢,无非是富裕的包肉馅,拮据的下菜馅。没钱买炮仗的,也能听邻里放个响。

初五这日清早,鸡才鸣叫,镇子上的两条主街便响起了震耳欲聋的爆竹声。

那是镇上几户姓张姓李的乡绅老爷家,争先恐后地破穷迎财神。

左邻右巷的孩童,穿裹着或新或旧的棉袄,踩在满地碎红纸上拍手唱着吉祥话儿,说不准就能得到富户管家打赏的几颗铜板。

一群半大小子不怕冷,裹着夹衣跨坐在对面的断垣上嚼甘蔗,等着看大宅门里娇滴滴的女眷一会儿从前门出来,乘轿去上香。

干啃干等也是无趣,一个矮个子和旁边的高个闲聊:“小剩哥,过完年你就要应征当兵了?”

被叫作小剩的半大少年吐掉嘴里

的渣子,心不在焉地点点头。

“像老张家这样有钱的,能拿钱顶塞,像我这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就得去充数,还得自带干粮。小剩大嚼了一口甘蔗,再“呸地吐掉,用一种市井老成的口吻说,“你们知道吗,南边的政策比这边好多了,征兵就发钱,每人每月二百钱,这还只是杂兵,前线的兵士更多!

少年口中的“南边,便是玄朝。矮个子眼前一亮,“啥,发钱?

一月二百钱,一年不得有小二十两啊,他爹和祖父一年打木活也挣不到这些……“骗人的吧?

“这算什么?墙头另一个穿着夹棉细布袄的少年接口,“听我做行游商的二舅说,那边还能女人考秀才呢,只要考中了,家里的兄弟就能免征!要不怎么说,女人当家也有好处呢。

谢澜安的大名广传南北,她摄政监国的消息也早已不是新闻了。北地的黎民一向在尉迟太后的统治下过活,并不把女人治国看做奇事。少年们说笑未完,东头大广场那边,忽然响起一阵紧密的敲锣声。

“芝麻镇的邻里……到大广场集合……朝廷发放粮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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