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辞别故园(1 / 2)
眉山的初雪下了一整夜。鹅毛大雪自空中飘落,青石板路上渐渐积了厚厚的一层雪,行人走在路上,留下一串串被踩得厚实的雪脚印。枝头沉睡的白雪被树下的脚步声惊醒,“簌簌”落了一地。整座小城一夜之间就换上了银装,美不胜收。
玻璃江表层的江水也被冻得结实,但冰面之下,依旧游动着许多鱼群。若是有人眼神不好,走到了玻璃江的冰面上,那绝对要载一个大跟头,在玻璃江的冰水里泡得直哆嗦,扑腾老半天,才会被偶尔路过的行人捞起,帮着送回家去。
“铛铛铛,铛铛铛”,此时,眉山人人都不敢走近的玻璃江边,阮大郎正拿着铁凿子和铁锤子在敲冰。好不一会儿,玻璃江上才出现了一个冰窟窿。
阮大郎摩擦摩擦双手,往手上呼了几口热气,喜道:“总算凿成了。这天寒地冻的,水面都结了冰,想弄点鲜鱼都难,更不用说河虾河蟹之类水产了。”
阮大郎以捕鱼为生,他们这些渔人,一年四季中最发愁的就是冬季。因为水面结冰,无法撒网捕鱼,顶多在冰面凿个洞出来垂钓,聊胜于无。
听说北边的辽人因为缺衣少食,哪怕冬天也会大规模捕鱼,他们管那叫做“捺钵”。不过,这也是他听一个从北边过来做生意的皮货商人说的,谁知道是真是假,这些做生意商人嘴里没几句真的。
若不是得知苏小神医元宵之后就要离开眉山,想送几尾鲜鱼给苏家,聊表心意,他今日也不会出来冬钓。阮大郎的娘子今年给他生了个大胖小子,他恨不得每日都在家里陪他着他娘子和乖儿子。
去年他娘子孕中得病,多亏了苏小神医诊治有方,这才保住了大人小孩的性命。昨日苏家的采莲到早市上采买食材,说是家中小郎君想吃鲜鱼,结果在早市转了一圈,愣是连鱼尾巴都没见着。阮大郎听说了这事,今日一早,便来玻璃江凿冰垂钓了。家中并不富裕,也不能回报给苏小神医什么贵价之物,也就只有这一身钓鱼的本事能拿得出手。阮大郎便想趁此机会,再向苏衡表达谢意。
“哗啦”一声,阮大郎及时扬起钓竿,一尾大鲫鱼破水而水,被甩到了冰面上,两边鱼鳃还在一张一合地翕动着。
“看来今儿运气不错,这尾鲫鱼得有四斤多了。”阮大郎收了钓具,提着大鲫鱼高高兴兴地往苏家送鱼去了。
纱?行苏家家中,气氛却有些低迷,全无过年的喜庆。
“阿兄……”自从偶然听到苏洵与程氏之间的对话,得知自家兄长过了上元节便要动身,随贵生道人离开眉山,苏轼就一直闷闷不乐,黏苏衡也黏得越发紧了。虽然舍不得兄长,但是苏轼却没有说一些挽留苏衡或者央求苏衡不要离开的话。去岁除夕,兄长就在自己跟前倒下的场景,苏轼仍然历历在目。他生怕苏衡心疾复发,再次昏迷不醒。
“阿兄,那白胡子老头只说你要入道,方可免受病痛,又没说一定要拜他为师。不如,你别跟着那个白胡子老头了,选一个就在咱们眉山的道长拜师,不行吗?我觉得咱们天庆观的那个胖胖道长就不错!”苏轼眼珠子咕噜一转,想出个歪主意来。
“别胡闹。既已拜师,怎能轻易背叛师门。”苏衡轻声斥道,“还有,不许给人乱起花名。”
白胡子老头指的是他师傅没错了,天庆观的“胖胖道长”又是谁?苏衡回想了一下,眉角隐隐跳动。他二弟说的该不会是天庆观的肖住持吧?那位肖住持生得膀大腰圆,确实??很有福气。
“阿兄……”苏轼两眼泪汪汪,把头往他兄长怀里一埋,拒绝起来。
“好了,别撒娇了。我只是未来几年会跟着师傅四处游医,等我医书大成,师傅宣布我能出师了,我或许会选择一个地方定居下来,开一家医馆。”苏衡轻轻拍着苏轼的后背,柔声道。
“那阿兄你会回眉山开医馆吗?”苏轼闻言,抬起了头,眼角还挂着两颗晶莹的泪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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