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第19章(1 / 2)
白檀的清幽的冷香浅浅的萦绕在鼻息间,耳边有人在说话,听不太清楚,是一男一女,似是发生了什么争执,那熟悉的男声说:“……如何瞒的过去?!便是瞒他一时,还能瞒他一世吗?!”
“瞒得一时是一时。”那女人的声音冷静,语气有几分强硬:“他这一生,没有得到过几天欢愉,若是知道……若是知道……你让他如何捱得过往后的日子?他不立刻自戕我便要谢天谢地了!”
室内一时陷入沉寂,片刻后,那男人又说:“我再去想想办法……”
这是小师叔江琢在说话……
随后是开门的声音,风吹动窗口挂的风铃,叮叮铃铃的响,五感在缓缓复苏,谢檀衣觉得自己好像睡了很久,心口的位置空荡荡的,像破了个洞,寒风肆无忌惮的灌进来,血液就要凝结成冰凌,再狠狠的刺进血肉。
他在傍晚醒来,守在床边的是宋锦,她在床边打坐,听见动静后立刻睁开眼,清凌凌的一双眼睛里闪过惊喜的光。
“师兄,你醒了?”她不太会照顾人,见谢檀衣要起身,便动作生疏的在谢檀衣身后垫了个枕头,低声道:“你破阵后遭受反噬,元神受创,已经昏睡有十余天了,哦对了,师尊出关了,我这便去叫她过来……”
她像是要逃离什么,脚步匆匆往外走,却被谢檀衣叫住。
“宋师妹……”谢檀衣抬眼看向她:“季云涯呢?”
“他……”宋锦僵硬的偏过头,身子却没动,就这么别别扭扭的回头看了眼谢檀衣:“师兄你伤得极重,药宗说温补元神还缺一味药材,在桑洲的一处秘境里,季师弟说去为你取药,那秘境开放一次要一年,传音玉令无效,也感知不到他的元神,所以……”
“嗯。”谢檀衣点头,他闭上眼,很疲惫的向后仰头靠在枕头上,像是被起身这一个动作耗尽了所有力气:“你去忙吧,我既然醒了,便不用再守着我。”
岑青樾稍后也来看望谢檀衣,她闭关几十年,即便指点几位弟子也是隔着山壁传音出来,如今见到她,她看起来与闭关前并无不同,只是眼上多了一条白绫。
她一身靛青色衣裙,身量娇小,容貌温婉娟秀,白绫覆面后反而多了几分高深莫测,谢檀衣行礼后,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在那条白绫上,“师尊的眼睛?”
“听闻你出事,急着出关,受了些反噬不能见光,不碍事,过段时间便好了。”她自嘲的笑笑:“本想着就差最后一步,若是能迈过去,剑宗在这乱世中就又多了一分底气,本意是想护住宗门内的人,却不成到头来也没能护好你们,若是我与你一同对上那魑魂?,或许你不会伤的这么重,云涯……也不必冒险去为你寻药。”
谢檀衣反而宽慰她:“谁也不能预知尚未发生的事,师尊不必介怀。”
他语气淡淡的,听不出悲喜,隔着白绫,岑青樾小心翼翼的去揣摩他的神色,终究没探究出结果。
谢檀衣第二日便出了寝殿,同剑宗弟子一起忙着去各地赈灾,安博仁被“请”来了剑宗,在岑青樾的眼皮子底下修复观山海阵法,好在修复总比凭空再画一个要容易的多,又过了十日,修补好的观山海推演成功,八十一个阵眼只是稍作了些改动,七洲各地又开始紧锣密鼓的忙活起来,在选中的灵脉矿石上雕琢铭文。
谢檀衣去了昱国,监督灵脉雕刻的进度,这简直太大材小用了,淮水郡驻地的长老简直受宠若惊,他小心翼翼跟在谢檀衣身后嘘寒问暖,时刻偷瞄着谢檀衣的神色。
谢檀衣看向他,湛蓝色的一双眼睛冷冽澄澈:“你是无事可做吗?”
那位长老一缩脖子,不再打扰谢檀衣,忙自己的事去了。
选中的灵脉往往深埋地下,于是大家就一起挖,有生活在淮水郡的百姓,也有驻地的剑修,谢檀衣在灵脉边看了两眼,问其中一个小弟子:“敲掉些边边角角也没关系吗?”
小弟子紧张的结结巴巴,看着那张谪仙般的脸,又是仰慕又是激动,还没开口说话,脸先红得像蒸熟的螃蟹,“回……回剑尊,敲掉一些也没关系的,长老说,那些损耗都计算在用量之外,不过损耗还是越小越好……”
谢檀衣点头。
次日,驻地长老让所有百姓和剑宗弟子都撤出灵脉,一早赶来干活的百姓拿着锄头和铁锹等在一边,皆是一脸的惴惴不安,人群中有人小声议论:
“怎么突然让我们撤出来?不挖了吗?”
“不知道啊……不是说挖出来以后,就能弄一个什么阵法,把这个雨彻底挡在外面,剑宗的人还说再琢磨琢磨,正常的雨水还能漏进来,我们就能各自回家种地,这一天不挖,就晚一天回家啊……”
“我听说……谢将军回来了……”
“谁?谁回来了?谢檀衣将军?他不是做了剑尊,从此不问人间事了吗?”
“话是这样说,可他当年毕竟……毕竟就是在这里被活剐了几百刀……他若是记恨我们这些老百姓,不让剑宗救我们怎么办?”
此言一出,人群陷入了寂静,众人面面相觑,片刻后,又有人说:
“我听我爷爷说,当年是他执意不肯投降的,否则护国大将军也不会那么生气非要屠城,后来他降了,这才被吊在城门下,说他能捱过一刀,就能活一百人……”
“我也听我奶奶说过,他本来是个凡人,有了这一遭,突然便生出什么剑心还是什么剑骨,就被剑宗的仙师给带走了。”
“若不是挨了这几百刀,说不定还没有这个福分踏入仙门呢……”
“就是……”
斜刺里突然劈下来一根镐把,人群哎呦一声叫,急忙四散开,有人认出那打人的,便叫嚷道:“阿江,你干什么?失心疯了不成?!”
“呸!”阿江扶着铁镐,身后还背着个大箩筐,他对这一群人怒目而视,“你们是真不要脸!我太爷爷说,若不是谢将军踞关死守,你们的祖宗早就被杀光了,骨头都得抽出来给人家做鼓槌,哪还有你们这些杂碎说话的份儿!如今若不是谢剑尊护着你们,你们早就变成一根根蜡烛了!”
他身后,一个妇人手里也拿着个铁锹站出来,柔声道:“江哥,干脆直接告诉给那些剑宗弟子,这些人胆子大的很,敢在背后议论剑尊,把他们赶出去淋雨算了。”
刚才还凑在一起挤眉弄眼的人顿时变了脸色,连连哀求,阿江又“呸”了一声,“软骨头,换做是你们,几刀就要屁滚尿流,跪下学狗叫也做得出!还有脸议论剑尊!”
不少人站在阿江夫妇身后,对那几个人怒目而视,有人认出他们这群人,小声嘀咕:“你们是盛京城过来的那批人吧?我们淮水郡的事,和你们有什么关系?”
“我们是自愿来这里帮着挖灵脉的!”阿江大声道:“我们没什么本事,但知道感恩!下雨时皇帝在躲雨、大官在躲雨,没人管我们,我们一家三口的命是剑宗救的,听不得有些白眼狼诋毁剑尊!”
“阿江说得对!老子看谁再敢说,撕了他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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