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秋意浓四(1 / 2)
闻渊抱着双臂靠在影壁上,“朱雀门之变后,他生了场大病,强弩之末到最后唯独不记得你了。”
简短的几个字,薛见微费了一会功夫,才轻声重复道:“唯独?”
“他这一路艰辛得很,只有贴身的内官才知道个中缘由,前些年武国公请了位方士,使了好些法子,记忆没有召回,人反而吐血不止,那方士说他的一缕魂魄丢在了和光三十七年,强行唤回只怕化作一具行尸走肉,朝堂上虎视眈眈的不少,如今也只能这么荒腔走板地将就下去了。”
闻渊带有训斥之意,“永宁年间的太平,你我皆知来之不易,我特地来叮嘱一句,前尘往事随风而逝,有些事错过就错过了,正是得益于此,你才能活到现在。薛见微,感情误事,咱们在这上头吃了不少苦头,倘若当年不是你,大家也不会沦落至此。”
他目光如炬,居高临下审视着薛见微,静静等着她开口。
薛见微并没有为自己准备辩词,她顺从地点头,“你教训的是,我都明白。”
这确实是束手无策的事情,她在闻渊面前永远也没有资格理直气壮。
“言至于此,你好自为之吧。”闻渊倚身而去,又折回身子嘱咐一句。“就当是为了你的孩子吧,为人父母,也要为其计较长远。你了解他的脾性,积云观一面后患无穷,我劝你还是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
薛见微的心思仍然留在上一段话中。
“他......当真什么都不记得了?”
可此话一问出口,她又觉得十分可笑,如若不是这个理由,自己又怎可能安然无恙地在这里同闻渊好好说话。
薛见微哑然,这么多年的狂风骤雨,斯人已逝,恨也好爱也罢,他倒是投胎转世般忘了个干净彻底,只留下她一人独身在这苦海里煎熬么?
闻渊终究心有不忍,他默了一会,“你猜,他要是没忘记,怎会愿意来皇陵祭祀?不过,我瞧着那孩子机敏得很,言行举止间有几分他当年的风采,你更需小心行事。”
你看,就连只见过一面的人也能一眼就看出来这点令人遐想联翩的关联,薛见微如何能放心薛禾进入帝都?
她停滞了片刻,怅然道:“她本应该大大方方唤你一声姨夫。”
闻渊离去的身形一顿,他侧过头,背着身子举起手臂略微一点,算是招呼。
湿气寒重,薛见微不知站了多久,直到街上的梆子声传来,她才醒神伸手捂住发凉的脸颊。
空中浮沉香气和泥土腥气,伴随着花枝的零零碎碎飘在脸上。看样子终于要下雨了。雨一下,天儿就真的要寒下来了。
她一转身,猛然发觉不远处花架下立着一人影。
量是夜色如墨,只有月华做灯,薛见微还是一眼认出来了那人。
不知他是何时站在那里的。
既然过往云烟,他全然不记得了,薛见微也不用瞻前顾后,她压下心底的纷杂,行事从容行了一礼,“见过大人。”
入了秋的花架只剩下了些藤蔓,包裹着李承冕的身影,就连他自己也看不清自己的心思。
他今夜无眠,哪怕服用了几颗清心丸也无济于事,辗转反侧之际索性起来秉烛夜游,正好撞见发愣的薛见微,那人犹如站桩般一动不动,他也跟着耐下性子静候在花架里。
李承冕觉得很不对劲。
从见着这人的第一眼,自己的一颗心放在酒糟里浸了个透,晕乎乎又带着粗糙的沙砾感。
犹如贪光的飞蛾,欲罢不能。
想来淮王还未曾揭露自己的身份,李承冕便也不说破,他微一颌首,“娘子夜来兴致甚好,亦或是心中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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