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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第37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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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间开始霜降,绀青色天地,如同制冷的箱匣,人置身其间,渐冻青泛。

何年感受到,窗缝里漏着寒气。

她指尖微蜷,尽量克制情绪。

“李信业,你说慈不掌兵,但是沥泉说,你在北境粮食短缺时,一天只吃一顿饭,大雪封山后,你为了给将士们加餐,会亲自去容易雪崩的山中打猎,你对待将士们这般仁慈,是怎么统领北境军的,又是怎么做到战无不胜的?”

见李信业神色微变,何年接着道,“听说北境军的鱼鳞阵,之所以如此厉害,是因为北境王亲自打头阵,率先手持长刀劈碎敌方阵形...”

“听说北境王特别爱惜部下,无论多么危险的情况下,为了给北境军杀出血路,都一马当先,以身犯险,做出表率...”

她的脑海中,不由浮现那个梦中,他手无寸铁的情况下,也骑着火焚屠奔赴火场的样子。

“将军能够统帅北境军,立下丰功伟绩,靠得难道不是实力吗?不是对将士的关怀,对山河国土的热爱吗?”

李信业听闻此言,喉咙如被锋利刀芒切断血管,没有痛感,却能清晰听到血流如注的声音,尝到血液沸热的腥甜味道。

很奇怪,他对宋家浓烈的憎恨,翻卷的厌恶,时刻积蓄在心口。

只要她为宋家争辩一句,只要她流露出对宋檀的爱护,都足以激起他胸腔的愤慨,引发身体的反胃和恶心...

可她没有争辩,用另一种戳穿他血管的方式,让他浑身血脉翻涌,呼吸困难。

李信业的身体凝固了,郑重看着女娘明亮鲜活的面孔,体内有山川过境,推着他向前,向着她靠近。

他发现无论是死在她手里,还是为了她去死,都是他无法避开的命运。

何年浑然无觉,讲述自己的理念,如周公吐哺,寻求天下归心,她不放弃每一个说服李信业的机会。

“将军,如果我的帝王之路,踏血而行,那和庆帝又有何区别?可以牺牲六十万英魂,成就帝王路的君王,日后也会因为一己私利,危害天下百姓。”

“而将军宽厚御下,应当知道‘慈不掌兵’,不过是将军无能的借口而已。至于天家无情,不过是君王为冷酷自私开脱而已。”

“自公天下变成家天下后,君王就是天下最大的窃贼,盗取天下权力为一家谋福利,玩弄天下人于鼓掌之间...”

李信业不思议的看着她,这些大胆犀利,他从未听过的言辞,引得他根骨发麻。

而女娘不可驯服的神情,烈焰灼灼的模样,激得他骨血一阵难耐的痒。

“沈娘子...”他唤完方觉声音发颤。

自他联合周太后,决定做坏庆帝江山以来,虽自觉在为六十万英魂复仇,却时常听到一个声音,戳着他的脊梁骨,斥责他不敬‘君父’,逆天下而为。

可她却说,君王是天下最大的窃贼。

李信业紧紧攥着空无的手,松弛下来,如幽垠之地,枯木逢春,明月照破孤悬的黎明,他从此那柄劈开王权的刀,有了正义之名。

是的,他的父亲做了一辈子忠君爱国的将军,他常年累月之下,耳濡目染,忠君和正义,成了刻在骨血里的执念。

他必须是正义一方的,师出有名的,问心无愧的,更是俯仰之间,无愧皇天后土,天下百姓的。

可在他接受的文化教育里,他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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